清寒头皮发麻,脚步却难以自控地往前挪动。
一个纵身上前,探出手猛地撩开遮蔽在黑影前方的竹枝:“别装神弄鬼!”
突然,她触到一截冰凉凉了无生气的臂膀,惊地出了一身冷汗,闪电般把手抽回来。
清寒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原来非人非鬼,只是座石雕的麒麟。
她叹了口气,怨自己大惊小怪,定是最近老想着江盗财,变得疑神疑鬼。
清寒开始寻找竹林的出路,转了几圈又看见这座石麒麟,心下纳罕,停止走动。
她想起大师姐曾教过她:“清寒,迷路了,你就看天上的星星,根据它们排布的位置,可以知道你想要的方向。”
清寒寻了一株粗壮的毛竹,踏着竹竿飞身直上,攀至竹枝顶端。
竹枝受力弯曲,晃悠着快速往下倾斜。
清寒顺着竹竿,轻盈滑落,看清了方向,她改道向前。
前方现出一栋竹屋,紫竹修成的篱垣恬淡雅致,上面攀附着朝颜夕颜。
此时朝颜花未开,月光下夕颜花色洁白如雪,静悄悄地绽放。
竹屋里传出七弦琴声,松沉旷远,幽情泻泄,变幻缥缈。
清寒刹那失神。
这首曲子,她似曾相识。
勾起了残破的记忆:
星月相照,水光云影。
男子一袭白衣,独坐幽篁,弹着七弦……
琴声忽止。
清寒好奇地移步走向小屋,想去看看抚琴的人是谁?
黑暗中忽地裂开一双眼睛,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风起云涌,遮蔽星月。
低沉嘶哑的两个字对她发出警告:“站住。”
清寒心神不宁,环目四周未感觉到人气,以为跟刚才一样只是幻觉。
她的脚步朝前方的竹屋继续走去。
幽暗的竹影下,突然现出一道人影,眼神冰冷如刀。
清寒感觉一阵惊悸颤遍四肢百骸。
黑影闪出,正对着她,抬起右手搭在剑柄,缓缓地抽出长剑。
森冷剑气随着脱鞘散射青芒,咄咄逼人的霸气顷刻间漫过来。
清寒伸手遮挡刺眼的剑光,不觉袖中小物滚落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竹屋的门“吱——”一声打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内疾射而出,屋子里晃出一位男子。
清寒倒吸一口冷气,仍保持着警惕,丝毫不敢松懈。
夜空中薄云退去,皎洁的月光重渐明亮。
晚风送来男子身上浓烈的酒香。
他晃到黑影身旁,笑道:“韩旻,你的主人又醉了,这次醉得不轻!”
黑影一愣,顾不上清寒,立刻还剑归鞘,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向竹屋赶去。
清寒见黑影进了屋,这才松了口气,后怕仍令她的心突突乱跳。
男子弯腰拾起地上的麒麟纹金镯,放在手心轻轻摩挲。
清寒忙伸手摸摸袖子,刚才太过紧张,不经意把顺来的宝贝给丢了
男子来到她面前站定:“深夜至此,胆子不小啊!”
二人四目相对,都不觉一怔。
“你是?”
清寒乍看以为是小霸王墨竹,仔细一瞧,这人只是脸廓与之神似,也是棱角分明,英气逼人,只是高鼻下双唇微薄,卧龙眉,双凤目,笑容温柔内敛,予人亲切之感。
“抱歉,我认错人。”那黑影震慑了清寒的心神,总感觉潜在的威胁尚未解除,她急于离开,也不管他是谁,只管问路,“舜华斋往哪边走?”
男子淡淡一笑,转过身走在前面,亲自为她引路:“这边”
清寒默默地跟着他,走出了幽深的竹林。
二人迈过葫芦形门洞,一队侍从擎着绢纱灯围了上来。
“哎哟喂!王爷!怎么又喝那么多?”赵季礼一见男子,就迎上前来扶着他。
原来他是齐王天南星,一字千金的男人?!清寒忍不住仰视他。
天南星酡颜未散,嘴角噙着暖暖笑意。
赵季礼怨道:“小爷就爱随着性子乱来,知道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这一回来也不让您更衣歇息,拉进林子里就陪他胡喝!您也是,老这么惯着他!”
“哈哈哈!不碍事,反正本王不觉得累,你是没看见,那小子酒量有些长进,小时候,只喝一碗桂花酒酿丸子汤都能醉过去!长进归长进,还是被我放倒了!”
“醒酒茶照旧备在鸳鸯亭。”赵季礼一边说,一边从婢女手里接过披风,正要给天南星披上,被他顺手接过去,披在了清寒的身上,低下头,对她露出关怀的笑意。
赵季礼见到清寒十分惊讶:“这天黑的,老奴老眼昏花没瞧见,孟小姐怎么在这?”
天南星给清寒系上披风:“真如君朔兄所言,玉娇天不怕地不怕,才到王府就敢独闯人人退避三舍的修竹居。”
清寒略显尴尬:“我只是迷路。”
天南星笑道:“走,一起喝杯茶,本王解酒,你压压惊?”
鸳鸯亭双攒尖顶。
远观似双亭并列,近观似单亭屹立,两边柱子上刻着:
青篁皓月齐见证
海誓山盟锁同心
亭子临水而建,旁依嶙峋假山。
一帘瀑水凌空泻入清池,月光下水珠子四溅,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天南星邀清寒在石凳缎垫上落坐。
侍女送上解酒茶,天南星接过饮毕,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