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仪次日,寝殿未开,两位神官没有命令,神仆侍女们不敢擅闯,回了后殿只当耳朵聋了,眼睛瞎了,洒扫的洒扫,侍弄花草的提水浇花,专注做自己的事。
北冕帝的臣子还有七日婚假呢,大司命吩咐这几日都不准拿公务去烦扰少司命和师司徒。其实就算他不说,小神官们也不敢,前头还有一只顶顶护崽的重明神鸟在挡着呢。
有情饮水饱。
都不必出山周游云荒,时影与师玉每日在殿中读读经,调调琴,今日学画眉举案,明日效赌书泼茶,美好的时光总能很快消磨过去。
山外同样喜事连连。
这日一早,师玉收到天极风域赤王府送来的喜帖,早前青妃保纤拉媒,做了青族与赤族的婚事。一个是赤族王爷最疼爱的女儿,一个是青族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儿郎,虽青罡是旁支,但也是军中掌最精锐部队的影武士将军,这门婚事很登对。
午膳时,神仆将贺礼单子誊抄完毕,与另一神仆一起将箱笼搬去偏殿保管。
时影带着几本手札回来,见状问:“可是要去青州喝喜酒?”
“是啊,时影,你是不是也收到青罡的喜帖了?”
“嗯,届时我与你一同去。”
“恐怕不行,”师玉从案几拿出一本公文递与他,“这是日月湖加急送来的孩童失踪案,前几日鲛人弟子勒霖路过此地,同文司空手下的人一起勘察了一番,发现这半年里日月湖光是上报的失踪孩童便有一百余人,师父命我提前下山,前去调查此事。”
“巧了,”时影看完,也将手中几本手札递与她,“我的路径与你是吻合的。”
师玉快速翻过手札,一本是禀告冰族异动的,一本是禀告霍图部残杀鲛人一事,其中夹杂着一封白王府白雪鹭送来的密信,信中禀告她进宫时听到青妃与霍图部的谈话,二人意图在大漠边陲策划谋反。
“掀起动乱,再让时雨前去平叛立功?”师玉皱起眉,“或许这是青妃的主意,但里头也有青族的助力吧,若青王不点头,这事如何能促成?”
时影颔首道:“小小霍图部成不了事,毕竟西荒有赤族藩王镇守,然则,赤王虽忠心,却也十分珍爱妻女,所以青妃算计着人心,想借联姻拉拢赤王。”
“朱颜活泼可爱,青罡稳重老成,本是佳偶佳事。”师玉知道,六部子女婚事由不得自己,可好好的姻缘搅进了这等谋算,真令人不适。
她蹙着眉,一副愁容。
时影伸手抚了抚她脸颊:“所以,我们得提前去拔了这颗钉子,若真让他们掀起战乱,残害的只会是我空桑子民,早日戳破他们的阴谋,亦能成就弟子们的好事。”
这倒也是。师玉揪起的心松了松,又捡起第一本手札:“前日听下山救灾的司马说,在合泽郡等多地发现了冰族的踪迹,冰族也如此按捺不住了么?”
时影点点头:“尊上已飞书嘉兰,加强防备,以免更多冰族人登陆空桑。而且,我翻阅了古籍,古籍中记载冰族有用孩童之血练就人血丹,增强功力的秘术,若日月湖失踪案真是冰族所为,你独自前去我不放心。”
在时影的默许下,弥生全天候把师玉的消息往清修殿送。得知大司命谴师玉下山,时影便第一时间前往坐忘宫请命,整合手中情报,讲清其中厉害,请大司命允他一同下山调查此事。
师玉是早膳后才接到的公文,她下定决心要去,自己在书房掐算了半天行程。
此行先去日月湖,再取道往青州参加婚仪,要与时影分别很久,师玉心里也十分不舍。听时影说能同去,她自是欢喜,遂伸手扯了他袖袍,欢快地摇了摇:“那就有劳少司命护着我啦!”
时影理所当然颔首。
……
……
在日月湖等着时影与师玉的,不仅有文司空弟子、勒霖,朱颜也带了一名鲛人总管前来。
两方见了礼,时影与勒霖等人先去处理公事,朱颜便拉了师玉到一旁,给她介绍了赤王府的总管止渊。鲛人寿命长,止渊是朱颜祖母留下来守卫赤王府的忠仆,也是看着朱颜长大,亦兄亦友的伙伴。
“司徒,若不是勒霖来此之前给我送了信,我还不知道你们要来呢,山上时我便与你说好,若有一日你来天极风域,我必要请你喝美酒吃羊肉串的。”在山上与学友们热闹惯了,回了家反而有些孤单,朱颜对师长、学友们的到来异常兴奋。
她身后沉稳的鲛人青年笑着道:“是啊,司徒大人,郡主已等候你们多时了。”他视线不留痕迹瞥向对面,人前最尊贵的那人身上。
九嶷山,少司命。
空桑国前世子。
听着文司空弟子禀报的时影敏锐察觉,回头看时,那名鲛人总管正和声细语向师玉说着自家郡主的安排,朱颜热烈附和,偶尔看来一眼,时影收回视线。
“早就听说冰族十巫,法力高强,此次作恶的正是十巫之一,弟子们无能,交手时没能拦住他。”文司空弟子一脸愧色。
“无妨,在帝王谷时我便与他们交手过,知他们难缠,你亦不必自责,先把此事调查结果告知当地官府,加强防守吧。”
“是。”那弟子拱手告退。
等人离去后,勒霖欲言又止:“少司命,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他为难,恐是说话不方便,时影便与他走远一些。直到一处水源边,离师玉他们很远,几乎听不见朱颜的声音了,勒霖才抱了抱拳,有些犹豫地说道:“少司命,您可知海国军如今的领头之人是谁?”
海国自被灭国,余下的鲛人只能融入空桑,与空桑人和平相处,鲛人亦有能力出众,在六部中某得高位之人。难道这鲛族谋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