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地上的一层薄灰,池晚和徐姐并肩走回杂物间,路上,就听池晚问道:“徐姐,你在剑宗已经待挺久了吧?”
“有七八年了。”徐姐转头问她,“怎么啦,有想问的事情?我知道的还算多,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那你可知……云阙仙尊?”池晚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听说云阙仙尊在闭关,就在春寒峰上,我来了以后也仅仅听说过,从没有见过真人。”徐姐想了想,感叹道,“哎呀,听说他闭关已经有十八年了吧……”
就像有人在池晚心上狠狠地掐了一把,酸涩感顿时涌现。
十八年,那意味着在她死后,师父从来就没有迈出过那个院子。
徐姐仍在感叹:“云阙仙尊闭关以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他是那一代最厉害的,却甘心辅佐上代宗主,还给剑宗培养了下一代的宗主。可惜啊,他徒儿云琼上君早早就没了,云阙仙尊消沉至今,始终未婚配……”
池晚敛住眼里的泪意,这么多年过去,她经历过的事情都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故事,再也不会在身边找到踪迹。可是师父是她至亲之人,一定仍然陷在她离去的痛苦里,不断自责,无法释然。
尽管不知道为何她会重生在池暖身上,但既然她回来了,那就要抓紧告诉师父这个消息。
走之前,徐姐喊住池晚:“以后咱们都在那一片干活,有什么事可互相照顾着啊!”
池晚浅笑应道:“好呢。”
春寒峰在剑宗的后山,那里高耸狭小,终日不见太阳,即使是春日,也依旧如冬日般寒冷,故得此名。
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踏足于此,所以连条正经的路都没有,池晚每走一步都要把身前及腰高的野草拨到两边去,才能勉强下脚。
这具身体上的伤还没有全好,池晚刚爬了一会儿山就气喘吁吁,汗水打湿了鬓边的发丝。她实在习惯不了这种虚弱的躯体,如果放以前,这种山爬起来根本不在话下,连爬十个她都不带喘一下。
爬了几百来步,池晚不得不坐在地上歇息。
歇息的同时,她开始想象,一会儿如果见到师父,要和他说什么?
她一定会直接扑上去抱着师父说:“师父我是池晚啊呜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活了呜呜呜!”
师父一定先震惊后惊喜最后喜极而泣,多么温馨的相认场景,想着想着,池晚都要被感动了。
浓雾后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间小木屋,那就是云阙仙尊江怀渚住的地方。池晚惆怅地往上面望了一眼,就按照这躯壳的体力,爬到现在那都是靠她过人的心智硬撑。
不过也就爬今天这一次了,以后嘛,肯定都是师父下山来看她。
池晚一鼓作气,站起来打算接着爬,就看到地上被杂草覆盖着的歪歪扭扭又似乎隐含某些规律的线条,已经被她不小心踢坏了一笔,突兀地横在那里。
与此同时,无妄殿内,身着玄衣的男子正支着下巴,闭目思索,整个人丰神俊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但和外表格格不入的是,他眉头始终轻轻拧着,即使看不见眼中的情绪,也能察觉到他身上烦躁的气息。
忽然,他睁开双眼,浓重戾气从他眼中闪过,他捏了一个千里传音诀,道:“有人去了江怀渚那里,看是何人。”
一阵微风吹过,将他的发梢吹起,似乎将那道声音送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过须臾,便有人回话:“禀告尊上,是一名唤做池暖的侍女。”
燕忱冷冷地笑了一声,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江怀渚,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按捺不住了?”
*
凭借着多年的修仙经验,池晚立刻认出来,她踩坏了一个阵法。这阵法似乎是多年以前画就,过了这么多年,野草全都覆盖在上面,一打眼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不然她这匹老马怎么可能失前蹄?
一般阵法都带有功效,池晚默默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屁事没有,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回头打量那阵法几眼,琢磨这阵法的功效。现在她又不能把这一片的草全都拔掉来看清整个阵法,已知它不具有攻击的作用,那它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又是谁设的,难不成是师父?
正思索着,背后传来一道女声:“池暖——”
池晚回头,就见空中有一少女歪歪扭扭地御剑,马上就要栽下来似的,看得池晚心惊肉跳。空中少女仿若不觉,俊俏的一张脸上带了点怒气,终于艰难地将剑降到地面,跳下来后几步跑到她面前。
池晚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瑟缩、惧怕,但这些情绪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她出于本能,问了句:“殷晴?”
“好哇你,上次见我还叫仙君呢,这次直接就叫上大名了!”殷晴上下看了她一眼,别扭道,“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池晚这才明白眼前这少女是谁,就是赏了原身池暖几鞭子的那个殷大小姐,因为那几鞭子,直接把池暖抽没了,然后池晚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具身体上。
还没待池晚回答,殷晴看了看顶上的春寒峰,自顾自说道:“看样子是好了,都能爬山健身了。我就说抽几鞭子能有什么事,你同伴还过来找我说你快要死掉了,原来就是恐吓我呢吧!”
池晚心情复杂:“你为什么要抽我鞭子?”
殷晴瞪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你把我娘的玉珊瑚摆件打碎了,不该惩罚你吗?”
池晚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池暖不小心打碎了玉珊瑚,于是殷晴就抽了她几鞭子作为惩罚,可是这几鞭子的伤迟迟未愈,甚至导致池暖丧命。池晚醒来的时候,那些伤还留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