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杳回到宿舍,无视掉陈哲的大呼小叫,把雏鸟找了个纸箱放好。又跑了几个宿舍要到了针管和羊奶粉,冲成粘稠的液体给它灌了一顿,摸着它身上有了些热气,在纸箱里蹦跶地也还算有力,终于腾出功夫来换了湿透的衣物去洗个热水澡。
热水一激,疲惫后知后觉地找上门来。他脚踩棉花似地推开宿舍门,倒把陈哲吓了一跳:“行了行了,你这鸟交给我了,你赶紧去睡觉!”
“嗯。”
徐杳难得顺从,倒在床上直接跌入睡眠中。
第二天一早,陈哲不放心地掀开床帘看他,发现徐杳烧得半开锅,把他床上硬晃起来:“走,去给校医院增加点业绩。”
徐杳睁开眼睛:“麻雀呢?”
“活着!比你健康多了!”陈哲无语,“我给放隔壁宿舍看着了。”
把人半拖半扶的拉起来,他还是忍不住嘀咕:“下雨你就打电话叫我啊,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是啊,徐杳木愣愣地迈步——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呢?
*
天像撕了个口子。
女孩的一把小伞其实根本遮不住两个成年人,更何况她还背着一把四十寸的吉他。徐杳将手里的雏鸟交到一旁的女孩手里,主动接过伞来,说是他个子更高方便撑伞,实际上却是把大半伞面都倾斜到了顾知沐头上。
顾知沐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生活在中最多逗逗小猫小狗,人生第一次和大小算得上“野生动物”的麻雀这么近距离打交道,只觉得手里捧着一团热腾腾却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生命,紧张和激动都浮现在脸上掩饰不住。
她一双眼睛和整颗心都被小鸟吸引走了,竟完全没发觉靠在自己身边的徐杳大半身体全都暴露在雨中。
大雨倾盆,他因为发冷而没有换下的白大褂都吸饱了水,沉沉坠在身上。
茫茫夜色,掩盖住一点心思。
谁都没有说话,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在安静中被放大,他与她仿佛共处于方寸小屋之中。
“到了。”这条路终有尽头,徐杳在宿舍楼前把伞递过去,接过女孩手中的小鸟。
比较绅士的做法应该是把女生先送回家,徐杳心想。
然而他勉强走到门口,头重脚轻,实在没有力气再多做什么。
“它能活吗?”顾知沐碰到徐杳的手指,像摸到一块冰。
她抬头,宿舍楼前惨白的灯光照出徐杳脸色暗淡,眼角泛红。
“不知道,”徐杳轻抚一下手中的小鸟,觉得它似乎状态还不算太差,又补上一句 ,“我试试看。”
徐杳低头拨弄小鸟的时候,顾知沐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发色与瞳色都很深,但肤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黑色卫衣外面套着白大褂,整个人仿佛只剩下单调的黑白两色。
恍惚中满眼尽是淡漠疏离的色调,缺少些人间烟火气。
但——
顾知沐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雏鸟离巢本就难活,这小鸟又是从高处跌下来的,还淋了雨。
徐杳明知道这些,却还是冒雨把它捡了回来。
因为医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病人吗?
“我明天能来看看它吗?”顾知沐问。
“可以。”徐杳脸上看不出是不是情愿,却很直接地报出了一个房间号:“607。”
“加个微信?”顾知沐惊讶于自己的主动。
徐杳不置可否,直接把手机掏出来给她扫————
“这是……付款码……”
“对不起,”徐杳甩甩脑袋,没有多解释什么,又翻出个正确的二维码。
“徐杳,杳无音信的杳。”
“顾知沐——”
“知道的知,沐浴的沐。”思绪纷乱,脑袋里的芝麻团蹦出两个字,从嘴里漏出来。
“你怎么知……”顾知沐吃惊,却没问出口。
她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这种大晚上才离开实验室的学霸也会去看校园十大歌手比赛啊。
*
顾知沐打开手机,通讯录安安静静一片,并没有跳出好友申请通过的提醒。
什么意思?嘴上说着答应可以来看,其实却根本不想理她?
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路过的带着伞的人,可以顺路把他带回宿舍,即便记住了名字,也根本没有认识的必要?
怎么可能。
这人连对鸟都会施舍他的温柔。
想到这,顾知沐心里燃起一点隐忧:昨晚的雨那么大,徐杳淋得像是被冲掉了颜色一样。
他和小鸟,都还好吗?
进男生宿舍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A大管理严格,严禁男女串寝,宿舍门前装了闸机,宿管阿姨24小时守门,想要混进去是没有什么可能。
软磨硬泡,凭着对方的姓名和学院,宿管替她拨通了徐杳的手机号码。
顾知沐心里七上八下,万一徐杳接过来真把电话直接挂断,她的面子实在会很挂不住。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刚喂了一声,她立刻接口:“学长,我是昨晚的顾知沐,你还记得吗?”
“……”对面深吸一口气,片刻莫名的沉默,正当顾知沐以为他真要挂断电话时,那边人终于开口了。
一开口,她才听出这并不是徐杳的声音:“他病了,我们在校医院挂水呢,你……要开看看吗?他——”
话音未落,听筒却被什么人抢了过去。
“顾知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