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些泛皱的书页,这记录各类毒蛊的陈旧书册他早已来回翻阅了许多遍,可上面有效的信息却是少之又少。
“她不会知晓的,除非已到毒发之刻。”
“阿琏,你……何以这般笃定?”闵芊如不解追问。
为何笃定?闻琏动作一顿,神色微露怔忡。
因为,他见过啊。
亲眼见过,她就这样倒在面前。
可这话闻琏半个字也说不出,他无力阖眸,曾经不以为意的帧帧画面如今于他却似场噩梦。
“……别告诉她。”
“至少是在寻到解决办法之前,我不愿……看她难过。”
他未曾吐露过辛珂的真实身份,此刻也不愿再多谈,二人见他态度已如此,只得作罢。
卫弦缓下面色,终是叹出一口气,“罢了,正好近日我会回谷,也能顺带帮你查探一番。”
“我也会再去栾都一趟。”闻琏沉声,“芊如姐,这两日,晏晏便麻烦你多加照看了。”
闵芊如郑重颔首,轻声回道:“放心,我会陪着她的。”
*
辛珂静坐在廊下。
今夏已至,院中蜀葵开得极盛。
午后晖光斜斜洒落,将她面前这丛绯色也镀上浅淡的金。
辛珂抬手,轻轻折下一朵,指尖捻着花瓣,她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晏晏。”闵芊如走近,落座在她身旁。
辛珂转眸,唇角扬起笑来,“芊如姐姐,你来啦。”
“你瞧。”她指了指面前之景,“这满园的蜀葵花,开得实在好看。”
闵芊如顺着她所指望去,唇角微弯,亦是笑了,“晏晏,这园中开的,可不止蜀葵。”
她也折下一朵,挨着方才那朵,缓缓置于辛珂掌心。
辛珂垂眸看着自己掌间极为相似的两朵花,眸光一时恍然。
“是木槿。”她喃喃。
“晏晏也识得?”闵芊如莞尔一笑,又道,“我听闻,阿琏的娘亲便是尤为喜爱这两种花,只不过它们格外相似,倒是容易叫人分辨不清。”
难怪……那玉上会是这两种图案。
辛珂忽又想起那日闻琏提及父母时的神色。
若没有数年前那番变故,他应是待在潜月,与亲人安安稳稳地度过人生罢?可当年全族枉死,他孤苦无依,辗转颠沛,心中那份执念,该有多深?
闵芊如察出她的失神,“晏晏,怎么了?”
辛珂抿唇,随意答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旧事。”
她复又掀唇,问:“怎么不见卫公子,他也走了吗?”
闵芊如一怔,不料辛珂问的人竟并非闻琏,却仍听到了她话中那个“也”字,顿了顿,这才顺着此话笑答:“卫弦那个没正形的也值当称什么公子?晏晏还是直接唤他名姓吧。他有事先回谷去了,不过向来是个脚程快的,大抵没几日便会再过来了。”
闵芊如提起此人,语调不掩悦然。
辛珂了然颔首,未再多言,视线追随着园中蹁跹飞舞的几只蝶。
闵芊如见她沉默,以为辛珂虽未提及,却到底还是因闻琏的离开心有氐惆,于是轻声又道:“晏晏……莫要伤怀,阿琏他也是这几日便回来的。”
“姐姐无需安慰我的。”辛珂转眸看向她,眸似清潭,在笑。
闵芊如微微哑然。
“我知道,你们有重要的事在忙。”
“所以……我也不会打扰你们的。”
*
昏暗的一方室内,倏然响起轻微开门之声。
老者秉烛入屋,径自走至角落处的书架前,其上一摞书册覆满尘灰,瞧上去已是许久无人翻动。
少年也缓步进了屋,薄唇紧抿,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老者翻寻书册的身影上。
好在不多时,老者便已从中取出一册来。他将这破旧的书与烛台一齐置于案上,一双布满褶皱的眉眼间却仍带忧色。
“余叔,寻到了吗?”闻琏抬步走近,语速因急切而微快。
老者眉头紧皱,翻动书页的手终是一停,视线落在末尾残缺的两页上,这里记录的,本应是那缚心蛊的研制与解除之法。
闻琏目光一暗,主动将那书册拿过,这上面记录的信息相较于先前卫弦带来的那本要更为完整,可……
他指尖蜷起,捏紧那残缺到只剩边缘的两页。
到底还是少了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