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外面传来石块被击碎的声音。
笔墨滴在宣纸上,染上墨花,高纬眉间一蹙,他叹气,“阿来,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若是什么野狗野兔一刀砍死即刻。”
先前院子里养了十多年的老树被雷劈折,把墙砸了一个窟窿,后成了狗洞,前些日子又用砖头夹着水泥封上。
这几天阴雨连连,水泥未完全封上,石块又松动了,后院与正门相差甚远。蒋年年看四下无人便狠狠一踹,扒出个大洞后,她咬咬牙就往里钻。
十八年来第一次钻狗洞,钻就钻呗,怎么还带屁股卡住的。
她扒开挡在面前惹得鼻子痒痒的野草,就见一个身影,抬头便见阿来举着把菜刀站在面前。
把她吓得以为侍卫来抓她就地斩杀,她拍着胸口,心跳如过山车一样缓不过来,“阿来,你举着把刀做甚。”
一向沉默寡言跟他主子一个样的阿来,也扬起唇角调笑斗她,晃着那把刀道:“殿下让小人把钻进来的野兔砍了,晚上好加餐。”
她见阿来笑,两条柳叶眉一皱,嘟囔着,“阿来莫开玩笑,快把我弄进来,不然被侍卫发现真对半砍了。”
阿来不再笑她,他松动边上的石头,把她拉了进来。
他蹲在一旁,望着这个平时贪生怕死,见钱眼开的奴婢,疑惑不解,“别的下人,就连厨子都争先恐后地走了,怎么你这小宫女钻狗洞也要回永宁殿。”
蒋年年拍着身上的泥巴,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生怕掉了一支,这可是郑鱼送的,贵着呢。
阿来望着她,果真是如他所想贪财。
“因为我对殿下忠心耿耿,我曾对殿下发誓要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她又狗腿子的笑了笑,说得真挚,感人肺腑。
阿来夸赞地点了点头,还是个好孩子。可见这世上还是有跟他阿来一样对殿下矢忠不二的。
蒋年年嘿嘿笑,那皇后关个十天半个月还好,但天爷,整整关半年,她生怕高纬半年后坐牢出来,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哦对了,殿下呢。”她把踹下来的石块,一块块再堆上去,把踏平的草往洞口堆掩人耳目。
“殿下在练字。”
“殿下真闲情逸致。”不过一般失志的人都会练字写诗,说不定到时候高纬诗兴大发,再和如今的境遇相结合,成为一代书法大家或千古诗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蒋年年又道:“嗯,这是一个好兴趣。”
她转头又问,“殿下现下心情如何?”
阿来起身拍去手中的灰尘,手持菜刀往厨房走去,“你去看看不就得了。”
她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皱起眉头,在门外徘徊,她就是因为不敢去所以才问。
要是他现下愤怒万分,狂躁暴怒,杀性大发,她现在进去就是把头递给他,来,殿下,快砍奴婢脑袋,奴婢给您泄愤来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推门而入,屋内的檀香又焚起,烟腾空而上。
风铃晃动,还有她胸前的长命锁,细碎的铃声在耳中游荡。
他抬眉,开门那霎阳光扑来,白纸墨字一下子明媚。门口的少女脸上擦着道灰,高纬说不清为什么,竟有丝恶趣想在她的另一半脸上也来一道。
见她战战兢兢,似有些拿不定自己的心情的意思,他突然扬起嘴角,挽着袖子在砚台蘸了点墨 ,笑着看向她,“过来。”
见她一惊乖巧过来,他心中又有了丝玩味。
蒋年年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好照做过去,来到他铺满宣纸的案前,脸颊突然一凉,等缓过神见他手上的狼毫才恍然大悟,她又气又恼,摸着脸颊道。
“殿下,您怎总爱用墨水取笑我,奴婢在外面日夜担忧殿下,殿下倒好捉弄起奴婢来了。”
她从未这样对他说话,除了初见时因不识身份张扬跋扈,自知晓身份后,她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胆小谨慎,阿谀奉承的。
此时带了丝怨气,连眉头都皱起,甚至掐着大腿挤出点泪来。
她在外面日夜吃喝玩闹,对高纬担忧自是没有,倒是一个劲跟郑鱼吐槽。
高纬愣住,一时不知所措,但片刻后他又故作镇定,他望向案面全是宣纸,连个可以擦泪的帕子都没有。
蒋年年眯眼视线模糊,突然脖间又一紧,她疑惑掐着大腿的手一松,怎么?高纬识出破绽还是见她闹他太烦索性就杀了?
高纬叹气,他揪起蒋年年的衣襟,提起要擦她的脸,只是手劲太大,那丫头跟个兔子一样以为自己要宰了她似的,一个劲乱扭。
随着一声布料的撕扯声,蒋年年揉眼,她低头看,见自己白皙的锁骨下,绣着海棠朱红的肚兜露出一角。
她红着眼,愣住眼一眨一眨,睫毛扑闪,泪珠滴在高纬指上,烫得他手通红。
朱红色触目惊心,他倒吸一口凉气,耳根红似窗外的朝霞,左胸的心剧烈跳动,屋内只有铜铃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蒋年年震惊,这会不会太快了,他们还是孩子啊,高纬你不会是禽兽吧。
【恭喜宿主,好感+10】
哇塞,第一次见增加的数值这么高。
好吧,高纬你果然禽兽。
但她蒋年年可是三观正直好青年,杜绝这种海棠文化,从她做起。
她抬眉,望着高纬那双呆住的眼,“殿,殿下,这于理不合吧。”
她那双小嘴像樱桃一样一张一合,他顿时缓过神,慌乱至极,心乱如麻。他慌乱合上那衣襟,见撕碎的一寸合不上,急得他脱下外袍。
他养暗兵那些年都不急,此刻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