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单?”
我回身望去,没有他的身影,竹林里空无一人,他怎么还没有追上来?我放慢脚步,边走边等他。
啊!突然“扑通”一声,我被地上盘根错节的竹根绊倒,膝盖蹭到折断的竹篾,血珠渗出,“嘶——”我吃痛,下意识伸手擦拭血珠。
刚擦完,我的手吸引了我的视线,怎么是青色的?再一看我手臂上身上,全是青色的?!
我低头看向刚才跌倒的地方,长着一大片棕青色雨伞状肥厚的野生菌,有一半已经被我不小心辇烂、爆出了汤汁!我身上的青色便来自于它们。糟糕!刚才我用粘有青汁的手蹭了伤口。
……
“江灼。”
一个声音在竹林里喊我,有些耳熟,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江灼…”
那声音的波纹朝我迫近,几乎一瞬间,一个人影出现!我的视线闪闪的,看不太清楚。我用力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我看见了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不是周单,会是谁?
他蓬卷的短发堆在颅后,袒胸露臂处有褐色纹身,身穿一整张金钱豹兽皮衣,豹子头睁着琥珀黄瞳,赫然搭在肩上,仿佛是活的!他脖颈戴着兽牙项链,光着四肢,手持长矛,活像一个楚地野人。
我定睛于那张脸,觉得分外面熟,那不就是我前男友的脸吗?!
我惊呆…那张脸,五官端正、一表人才,有着百里挑一的正义气质,看上去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我做梦也忘不掉那张脸。
……
“杨虔?你来这做什么?”我问他。
杨虔走近我,不怀好意地一笑。
“江灼,你还记得我啊!我可找的你好苦…你怎么藏到这里来了?”
“你找我干什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不要过来!”我呵斥他,抱紧双膝朝后退。
杨虔走到我咫尺之遥的地方,蹲下身体,盯着我,恶狠狠地笑…豹子头在它肩上,随着他的笑声抖动。
“神火,拿来。”他命令道。
“什么神火?我没有。”我瞟了他一眼,立刻回避了那冰冷的眼神。
“别装蒜了!神女怎么会没有神火?快拿出来!”杨虔像点燃的炮仗,气急败坏,他抓住我的胳膊,疯狂摇晃我。
“我不是神女,也没有神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脑子浮现和杨虔在一起那段时间,短暂的热恋后,迎来无休止的争吵,我日日提心吊胆,屈服退让…
“你的伤好了,是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添一道?”杨虔甩开我,狠戾地说。他转身撇断了附近一根细竹,高高地扬到空中。在它下一秒向我抽来时,我用双臂护住了自己。
……
“灼,灼…?”
“不要,不要打我…我没有神火,我要是有我就给你,可我真没有。”我心里住着的胆小鬼被激了出来,我蜷缩成一团,感觉肉在抽筋,大滴的眼泪挤出眼眶,温湿了腿上裙子的布料。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虔你走开!我有同伴,他马上就来找我了,我不怕你的。”我抬起泪眼,一切变得模糊了,包括那人影…
那人影怔了一会儿,突然抱起我,跑得飞快。
……
后来我看见了满世界的水,我的左边、右边、后边…还有头顶上全是水。
哗啦啦的水声,银亮的水面,梦幻一般。杨虔消失了,我的世界只有水,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开心地笑,扬起水花玩儿。
……
再后来,水消失了。
我看见周围长着茂盛的白茅草,草香香的,夹杂着河水的清凉,我的脑子渐渐清醒…
我看见有人拿着纯白的湿帕,替我小心翼翼地擦拭膝盖上的割伤。
“你醒了?”他顿下动作,温柔问我。
我揉揉眼睛,看清楚了他的脸,周单。
他穿着无袖交领上衣和露膝短裤,怎么这身打扮?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来他的青灰色长衫套在了我身上。
身边不远处,倒伏的白茅杆上铺着我潮湿的裙子,阳光正好晒在上面…
“你中了青莹的毒,毒汁浸入了伤口和皮肤,我已替你洗掉了…”
他对我说,脸色霎红。
……
一人多高的茅草群,层层叠叠地围着我们,风拂来,推着草杆儿互相簇拥。
他说的“青莹”是一种毒蘑菇,我想起在竹林里摔了一跤,恰好杵烂了一片青莹。
“你感觉如何?”他面带忧色,问我。
“我好多了,谢谢你。”我回。
我看着他的内衣套装,他因为光天化日之下,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么多皮肤,有些局促,他身上健美的巧克力肤色和他的脸色一样均匀…
不过,在这个时代,只有地位低下的奴隶才会外穿内衣。而我,全身的湿衣都在地上晾着,应当是他帮我换洗了,可我没心情去想这些……
……
“你可曾听见我说了什么?”我问他,我因中毒而产生了幻觉,我想确认他介入了多少。
“嗯。”他侧过身,漠然点头。
“是什么?”我问。
“你,”他看着我,欲言又止,“你喊杨虔,杨虔是谁?”那语气是揪心的。
果然被他听见了。
“杨虔是我前男友,不过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既然他问了,我也不避讳说出口。
“前男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