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十步一卫,廿步一岗。
随侍阿燕跟在靖王身后,心里直犯突突,总觉得要是今天公主见了养子不满意,能直接以下犯上当场把自家王爷给喀嚓了。
走过一个长廊,趁着管事距离他们有些远,阿燕忍不住小声问靖王:“爷,公主殿下这般行事……咱们这趟护卫是不是带少了?”
早知道应该带他十几二十个,不,带上半百的。
靖王瞥他一眼:“你懂什么,就该这样。公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该家中护卫多一些,才安全。”
阿燕:……王爷是不是忘记自己和公主有过节了?
爷啊,您可是三番两次当众撞破公主家丑,逼的人如今休夫挽尊啊!公主能对您有好脸色吗!
不多时便到了堂中,一众侍从早被卫轻乐打发出去,赵崇便留了阿燕在外头,自己牵着手中稚童踏上台阶。
阿燕余光打量四周,发现院子里还有一圈背景板一样的壮汉,他们侍卫服下的身躯肌肉逑劲,直把侍卫服撑的囊囊鼓鼓,个个都一拳能揍飞自己的模样。只有旁边的侍女姑娘瞧着气场没那么吓人,阿燕忍不住朝自以为安全的方向靠了靠。
屋内,难得打个照面的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盛着同样的轻松,彼此笑了笑。
然后卫轻乐的目光便落在了靖王身侧的孩子身上。
小孩瞧着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绀色衣裳,腰间挂了枚平安扣,头顶未抓髻,而是规规矩矩梳了个发冠,瞧着粉雕玉琢的一团,又有些精心打扮的贵气。
靖王松开手后,小孩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小侄赵谨,见过公主殿下。”
皇帝果然没让卫轻乐失望。
而靖王也没让皇帝失望,仔细揣摩圣意以后,果然从赵家宗室里,挑了个姓赵的孩子给卫轻乐,成功帮助皇帝断绝定武侯血脉。
但这并不影响卫轻乐的计划。
卫轻乐很是喜欢这孩子黑珍珠般剔透的眸子,招招手让人来身边:“好孩子,过来。饿了吗?本宫准备了些糕点,过来尝尝看。”
赵谨费劲地昂起脖子,看了看有三个自己那么高的靖王。
昨日送他去靖王府时,嬷嬷曾抹着眼泪叮嘱他,一定要将靖王同他说的话记清楚、记牢,一定要听靖王的话。
他记住了。只是心里有些奇怪——那武阳公主的话呢?他不是去给武阳公主做养子吗?
然而靖王没吭声,他在赵谨澄澈的视线中撇开了他,自己走到桌边坐下,极其自然地捻起糕点送入嘴里。
“麻薯?蜜红豆的。”吃了一枚靖王就不再碰了,他一直不喜欢这种过分软糯黏糊的食物。
卫轻乐笑他:“说了是小孩吃的,你吃什么?”
两人的交流熟稔又轻松,同赵谨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年幼失怙,府上下人无人约束,嘴碎时说了不少京中的小道八卦,靖王和武阳公主的过节就是其中浓墨重彩的一个。
赵谨摆动着一双小短腿,走到卫轻乐指他坐的凳子。
凳子快到他肩膀高,他左右看了看,见房里一个侍从也没有,也不娇气,自己扭身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坐好。
糕点正好摆在他面前,赵谨尝了一个就放下银箸,嫩声嫩气地说:“点心很好吃,谢过公主殿下。”
卫轻乐心中已有了关于这孩子的判断。
规矩守礼,还带了些懂得看人脸色的早熟,稍微有些不合年龄地老气横秋。
幸而岁数还小,本性瞧着纯挚可亲。
“平日是谁在照看你?”卫轻乐问。
小孩条理清晰地说:“回公主殿下,平日是嬷嬷照顾我,府上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小厮……”
屋外,安静的院子里稍稍有些热闹。
被派出去几个月的白啄披星戴月地回来了,匆匆洗漱完便要去找卫轻乐,说有要事禀告。
然后就被六合一把拎住了后脖子,像拿木桩一样,跺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做什么!我有边关急报要呈给殿下!”
“怎的还是如此莽撞?”六合冷眼看白啄,“公主忙着呢,且等着吧。”
靖王的小厮阿燕看得浑身一颤,接着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僵硬了起来。
无他,这名叫白啄的,是个身高七尺近八尺的高大女子,而比人矮一个头的六合方才……直接把人拎的双脚离地。
阿燕绝望地发现,这偌大的院子里,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屋里三人不多时就聊完了,卫轻乐唤了六合进去,让她带赵谨去自己院子里看看。这便是看中这个孩子的意思了。
赵谨如今还未上玉碟,但皇帝已许诺卫轻乐,她的养子可袭定武侯爵位。
六合还没伸手牵他,赵谨已经背着走往前走了:“带路吧。”
“是,小侯爷。”
卫轻乐给赵谨安排的住处不远,就在侧面的房间里。
夏日的房里有丝丝凉意,榻上也已经熏过了防蚊虫的药,从床榻的椅子都布置好了脚踏,家具也都换成了边角圆润的,处处可见用心。
赵谨年幼,还看不出这些用心,只是觉得这房间比嬷嬷给自己布置的还要舒服。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和养母住在同一处院落。
小小的孩子站在明亮舒适的卧房门口,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涩和甜。
门口两个年龄和赵谨差不多的小童走了过来,一男一女:“见过小侯爷,属下扶战。”
“属下饮雪。”
六合:“小侯爷,这两人皆是公主亲自挑选训练,日后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