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不真实。
他似乎比她更早发现她,漆如点墨的眸子静静瞧着她,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如同看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 ...真的是他,唐鹤之。
罗酥自然也瞧见了,不过她并没有与唐鹤之打过真正照面,看着衣致这么淡定,一时间居然把握不准这人是不是唐鹤之。
衣致曾经喜欢到天上去,又黯然离开,不告而别的那个人。
“衣子?”她试探道,“那人是唐鹤之吧?”
“嗯。”衣致收回眼,要进店。
猪肚面馆就差一条窄窄的马路,罗酥急忙道:“衣子,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换一家的。”
她并不十分了解内幕,只知道两人分开的不愉快,唐鹤之是衣致的导师,为此衣致还专门申请去了偏远校区完成学业。
这附近小吃很多,罗酥记得衣致爱吃蚝烙。
“没有不喜欢啊,我们就吃这家。”衣致语调轻松。
她面色自若,甚至挽着微笑,从容与唐鹤之擦肩而过,白金色的头发被晚风扬起,送来五年不换的橙子香波味。
他甚至礼貌地侧身,为她让路。
罗酥捏着一把汗,就怕唐鹤之突然翻脸,只是当衣致进入餐馆,连门帘噼里啪啦的声音都归于沉寂,唐鹤之也未动一下。
他依旧盘着那串绕了几道的珠子,发呆似的,罗酥落后衣致半步,没敢回头看。
唐鹤之一直在外面站着,直到候泽诚来。
“鹤之,又叫你等,节目组那边交接耽误了。”伴随一声急刹,候泽诚从限量版跑车上潇洒跃下。
唐鹤之掀开门帘进去。
候泽诚跟在他身后,见唐鹤之一言不发,越发觉得他今天不对劲。
要是以前,这人高低冷淡刺自己两句。
怎么今儿个跟个哑炮似的,节目组不说话,来小食堂吃饭,也是个闷葫芦。
缘来面馆是这帮圈里少爷常来的夜宵地,说是小食堂,也只有唐鹤之一人钟情,不知为何他三年前回国,便很中意这家面馆。
从小玩到大的其他什么少什么总,吃不惯这种街头小馆子,候泽诚倒是兴致勃勃,每回两人约饭都约在这里。
他撇嘴,也跟着进去。
已经过了饭点高峰,但面馆生意依旧不错,两位个高腿长的少爷挤在唯一一张双人空桌上。
“哎,妹妹?”候泽诚一落座,见抽号时屏幕中的人正坐在自己旁边,有些惊讶。
正坐在一旁桌上安静等面的衣致闻言,好笑道:“谁是你妹妹?”
细细用餐巾纸擦桌的唐鹤之并未抬眼。
候泽诚咳了声:“衣致选手,是吧,我见过你。”
“鹤之,这就是抽签时我叫你看的那个,衣致妹妹。”他转头去叫唐鹤之。
唐鹤之目光黑沉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衣致得体微笑,万种风情。
那些倦怠与疲惫即刻退场,丝丝艳光从女人动人眉眼渗出,仿佛她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宛如一头警惕骄傲的小豹子。
叫嚣着不服输,要让他知道她过得极好。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触,又平静落下。
罗酥大气不敢出,恰好上面,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大海碗中,只觉得气氛看似正常,实则剑拔弩张。
说是剑拔弩张也不对,倒更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正慢慢发酵。
候泽诚心思粗,倒是半点没察觉。
他自来熟道:“鹤之就这样,妹妹你别介意。”
衣致心中好笑。
她介意这个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唐鹤之的脾性。
狗脾气。
她自然认识候泽诚这张脸,笑道:“侯老师方才说,抽签的时候见过我?”
“可是明明,导师都不在场。”
候泽诚将后台的事一五一十同衣致讲了。
罗酥惊讶:“居然这样。”
一个设计师的才华很重要,但他的临场能力与处事作风,同样也是影响他创作的重要因素,抽号彩排看似不重要,其实五位导师通过观看,已经在心中有了初筛。
候泽诚笑得没正形:“当然啦,直播到底只是个炒作形式,为的是更多人关注设计,但归根结底,NASIQ还是个正规国际赛事。”
“更何况,”他意有所指,“我们NICH的大老板,可是说一不二的工作狂,对设计严苛得要命,怎么会放任滥竽充数这种事发生呢。”
“我说的对吧,鹤之?”
顿时目光又都移到唐鹤之身上,唯有衣致,面色不清地拎起啤酒,喝了一口。
唐鹤之眼神清冷,提醒他逾矩:“候泽诚,禁止非议上司。”
说罢,他便又低下头去,用筷尖挑起一缕面。
候泽诚:“... ...”
狗男人,装什么。
他转头冲衣致笑:“不过妹妹肯定不用担心,你作品集那么好看,肯定不是芋头,是那颗亮闪闪的明珠。”
衣致被他挤眉弄眼的表情,逗弄得轻笑。
“妹妹,你想要我们几个谁当你导师呀?”候泽诚更来劲,“不许看脸啊,要不鹤之准赢。”
还未等衣致回答,他自顾自说:“不过看你作品风格,倒和鹤之确实像得很。”
自由奔放的想象,鬼斧神工般的创作。
就连唐鹤之最擅长的现代先锋设计,也被衣致运用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