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忽而冷笑起来:“你想要挟我?你还太嫩了。”他指着张静姝和冯氏:“我将她俩绑了,在你面前一片片肉地割碎凌迟,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能严到几时?”
方奕后退半步,紧紧地将二人护住:“我不会让你碰她们一根毫毛。”
方之渊被他自不量力的举动逗笑了:“你才几斤几两,也想逞英雄?”
“英雄从来都与力量大小无关。”方奕张开双臂,瘦弱如他,却是凛然一身正气,不可侵犯,“即使只有绵薄之力,面对不义,挺身而出,亦是英雄行径。”
方之渊放声大笑,不屑一顾地道:“你跟你爹真是一个德行,天真得无药可救。你以为你在对抗一个人,几个人么?不是——”他看着方奕,目光带着几分怜悯:“你们在对抗这个时代,就像裹挟在河流里的石子想要拦住奔流的江河,这就叫做‘不合时宜’,你懂么?”
“叔父。我知你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方奕道,“你已经越陷越深了,醒一醒罢。三年前,我爹又将判决改了回去,这案子他暗着明着查了五年,证据确凿,为什么到最后关头放弃了真相?全都是——为了你!”
“他守正不阿,威逼利诱皆不曾扰乱他的心,你想过么,当他查到最后,发现自己的亲弟弟早与恶魔沆瀣一气、甘为其爪牙时,是怎样的心情?”方奕质问道。
方之渊眸子赤红一片:“不要再说了!”
方奕无畏地与他对峙:“他抛弃了一生的信仰,只为维护你!可你为了一份见都没见过的判决书,把他杀了!”
方之渊往后退了几步,蜷着腰身,浑身颤抖,像是在哭,又像在笑,状若癫狂,其实他已经癫狂了。
他跟哥哥一样,也有一颗聪明绝顶的脑瓜,书读得很好。但有一天,他看到几个小混混欺负文弱的哥哥,从那天起,他扔了笔,开始习武。
后来哥哥高中状元,当了太子的老师,将妻儿接去都城,他也跟了去。
那时他已是乡衙里的捕头,前途正好,妻子也刚怀孕,家庭和美,可他还是放下了事业和妻儿,只身去了都城。
他怕文弱的哥哥一个人在都城那等权力中心打拼被人欺负。
从小到大,哥哥被欺负了,总是他替哥哥出头。
他习惯了保护哥哥,替他解决所有的麻烦。
迂久,方之渊抬起头,眸中一片萧索,凄凉地冷笑道:“狗屁信仰,强大才是唯一的真理!”
“不。”方奕反驳道,“一味追求强大并非正道。”
“正道?”方之渊冷哼,“你知道他得罪了多少人么?要不是我一次次替他摆平,他早死了十次百次了!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正道?我作下的一身杀孽,有多少又是为了他?在这权力角逐场中,谁不是拼命壮大势力?如果不是他死脑筋,方家岂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方奕悲伤地道:“叔父,你以为强大了就可以拥有权力了么?你好好想想你迄今的所作所为,你早已变成了权力的奴隶,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侩子手!”
方之渊用鞭子指向他:“不、要、再说了!”
“叔父,你错了。”方奕坚决地道,“认罪罢。现在,供出幕后主使,让真相大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
“是他错了!”方之渊厉声吼道,旋又面露哀色,“放弃这个案子罢,不会有结果的,每个人都只是这条河流里的石子,不论是谁。”他又摇头道:“我不想杀你,真的不想杀你,可你已经知道了判决书的事,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成了,去死罢——”
“侯爷小心——”张静姝惊呼道。
方奕阖上眸子,面露不忍之色,忽扬声道:“宋大人,现身罢!”
一道黑影自屋顶凌空翻下,直直立在方之渊身后。
方之渊回头看向那黑影,待得看清来人,认出他的身份,不禁大惊失色。
那黑影不多话,当即劈掌而前,攻向方之渊。
方之渊自见到他后,便已心如死灰,知如今谁也保不了他了,因而豁出一死,全力开打。
那人武功亦是极强,两个高手之间拳来脚往,斗得飞沙走砾、风雪乱崩。那人腰间挂了刀,此番却未用刀,显然是不想伤及方之渊的性命。
打了半晌,方之渊不敌,被那人一掌击中后脑,晕倒在地。
那人也不上前,只站在暗处,朝方奕抱了下拳,道:“方侯爷,都府的人就快到了,我不便露面,先行告辞。”
方奕作一揖,毕恭毕敬地道:“宋大人请便。”
那人又翻身上了屋顶,人影一闪,消失在黑夜中。
张静姝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清他的面目,不由纳罕:“他是谁?”
方奕道:“别问,不便说。”
张静姝便即缄口,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怎么从刑部——”
方奕往门口瞟了一眼,不待她问完,便道:“此事容后再说。今晚发生何事?你……”他顿了下:“可受伤了?”
张静姝将方升借他之名骗她来此,对她欲行不轨,又被她杀死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只隐去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细节,末了又将衣领紧了紧,怕方升留下的齿痕暴露,摇头道:“没受伤,没事。”
张静姝说这些事的时候,方奕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等她说完,有很久他都没动作,也没说话,人像被定住了似的。
良晌,方奕走到张静姝跟前,蹲了下来,紧抿着唇,眼里翻滚着莫名的情绪,他目光掠过她脖子上被烫出的红印子,微微一滞,又即别开。他心神一恍惚,便朝她伸出了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可手刚伸出去,便回过神,又将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