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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谙不敢去想是怎样的场景,她现在有点后悔刚刚掀开帘子的举动。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杀人的场景。
她先前的噩梦还没消散,这次说不得又要添新的。
外面的人离开得很快,永兴街渐渐恢复安静。
车夫架着马车过来,景琼跟在景谙身旁往外走,这会儿还是对煊王此人充满好奇心:“依你们所说,煊王岂不是个很可怕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生着一张俊美无伦的脸庞?”
景琼问话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惊春阁之前。
一个青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着惊春阁内走去,朗声对林素秋道:“掌柜,这是我们之前挑选的首饰和衣裳单子,不知现下可都准备齐全了?”
林素秋接过那张单子细细看去,看完随即应道:“东西都备好了,请公子稍等片刻。”
青年在店内等待,店外的马车自然没有离去。
“对了,二姐姐刚刚有没有瞧清煊王的样貌?我站得太远都没有看到。”
景琼转而去问景谙,她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景谙又想到刚刚河面上那一幕,她犹豫片刻,低声道:“听闻煊王在战场上能一眼慑敌千万,这般威慑效果,也许是横眉立目的凶神恶煞之相呢?外面的那些传闻也不可尽信的。”
少女的声音虽低,但还是不可避免被风卷入了附近的马车中。
陆染正在喝茶,闻言猛地咳了一声,他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难抑笑意:“你,横眉立目?凶神恶煞?”
褚漠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垂落在他衣袖上的水渍。
陆染放下茶杯:“实在抱歉,没忍住,你要实在嫌弃,我回去赔你一件新的。”
“不必。”煊王淡漠出声。
显然他并不在意一个陌生姑娘家对他的评价。
陆染却沉沉叹了一口气:“这罗家是真不会做事,好巧不巧偏选在今夜动手,只怕今夜你给那些姑娘家都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待伯母回京,我理应上门道歉。”
陆染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掀开了帘子。
他有些好奇,是哪家姑娘给了褚漠这样的评价。
“原来是景家的姑娘。”
陆染的声音响起,褚漠原本对此毫不关心,在听见“景家”二字时,神情微动。
当年褚父战死沙场,褚家被夺爵位,趋炎附势之人散尽,落井下石之人更不在少数。
褚漠年少,也曾差点被仇恨遮蔽双眼。
是景老先生点醒了他。
当下陆染提到景家,褚漠才朝外看了一眼。
景府的马车停在他们侧方,景谙提着裙摆正要踏上马车,季谨轩站在她的侧方,伸出手臂让她扶着。
景谙没有碰触。
褚漠看到了少女的侧颜,烟花下少女嫣然一笑的那一幕忽然在他眼前重现,这一次他看清了景谙的面容。
是她。
那个被叛军吓得瑟瑟发抖,明明怕得要命,还死死握住手中短刃的小姑娘。
短刃上染着血,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也敢握着刀,把刀锋刺进敌人的后背。
车帘落下,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
陆染曾在妹妹举办的花宴上见过景谙,他认识季谨轩:“看来这景家和季家的婚约,是要成了。”
这年节里一同出游,季谨轩的眼睛也粘在人家姑娘身上挪不开,这婚事还能出什么岔子?
褚漠只当听了闲话。
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更无需在意她将来要嫁给谁。
一面之缘,仅此而已。
*
季谨轩将人安然送回景府,景谙与他道别,他看着眼前少女娇美的面庞,一时忍不住重复先前的话:“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到时你会来府中道贺吗?”
季谨轩问出口,自然是希望她去。
之前季谨轩也送了许多物件给她,景谙想着礼尚往来,笑着点头应下:“嗯,我会去。”
季谨轩眉目微扬,季若薇从景府出来,就见自家兄长一副高兴的模样,她想到景妤病卧榻中,生气道:“妤姐姐那么难受,她们还有心情去玩,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在自家人面前,季若薇说话更加直白了些。
这会儿季谨旸早耐不住先回去了,季谨轩闻言皱眉:“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妤姐姐病得连起身都难,她们倒好,没一个人愿意留在府中陪伴。若非妤姐姐睡下了,今夜我才不会离开!”
季若薇越说越气愤:“大哥,我真是不明白,妤姐姐比景谙温柔贤惠那么多,哪一点都胜出景谙千倍百倍,怎么这门婚事偏偏不是你和妤姐姐的?”
季谨轩面色骤然一肃:“你若再胡说,回去我就让母亲罚你,你知道这样的话会对景大姑娘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吗?”
季谨轩厉色,季若薇害怕,却还是忍不住道:“大哥这话不也是担心妤姐姐吗?”
季谨轩搭在膝上的手一瞬握紧。
他想起清晨见到的景妤,想起那本没送出去的《安南时记》,想到之前景妤自信对出他下联的明媚模样……
他知道,他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