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巳那日游春时遇见的公子,后来他去四艺馆寻人,才恰好又遇见的。这画是他赠与我,不是我讨要来到。”锦书委屈地解释道,故意隐去了他的姓名。
崔夫人语重心长,“女孩家怎可与陌生男子私相授受,下次见了,需让你父亲代你还礼。”接着她话锋一转,尽是惜才之意,“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有意来我们四艺馆,你父亲也便与你叔伯商议,请他来画署可好。”
锦书心里自是欢喜,能朝夕见到他,岂非梦寐以求。但是她也看出,润福心里有一身骨气,未必愿意受着牵制,更何况,又去哪里寻他呢。
夜幕来临,忘忧听从吩咐为小姐和少爷掌了灯,便去歇息了。烛影摇曳,室内的光亮也算充足。贞香在一旁为润福研墨,原是他来了兴致想要作画了。再遇贞香,对他来说是上天的恩赐,能与她携手共度,更是无与伦比的幸福。他要画些什么呢。
墨线勾勒,是两人并肩的轮廓;橙色渲染,是晚霞漫天的城郭;石青糁之,是脚下走过的阡陌……原来,是日暮归途。
“画工,既是归途,为何不是您一人归来,我翘首待你?”贞香发问。
“从此,我的每一程归途,都与你结伴而行。”他自信满满,从此将有人为他温粥入夜,有人与他共立黄昏。
北郊阡陌的道旁,仲春时节的野花,即使在暮色中也清楚可数。走过这一路的两人,裙摆与外袍拂过花草,沾染露珠凝香,画里的他们却是毫不在意,因为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这一晚,润福踏实地将贞香拥入怀中,他坚定地告诉她,归途时他便已经想好,日后他不会放弃画笔,这些画既可换些银两,也让隐没在传闻里的蕙园以“日月山人”的名义继续作画吧。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贞香都唯唯称是。
今晚画作,题名“日暮归途”,落款“日月山人”。
谁人留得春常在,唯有丹青花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