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啊,可见祖父识人之明。”
“太公千古,是朝鲜画坛的损失啊。蒙太公厚爱,倾囊相授,我也怕辱没了先人名声。”檀园满饮一杯。
月色朦胧,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意,崔老爷命人扶檀园到了厢房,宴席散了。
“您今日派人叫我去四艺馆,是有何事?”崔夫人想起白天的事。
“夫人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无甚要紧,三弟请你去赏画,明日再去不迟,不迟。”承远醉意上头,脚底飘浮。
“对了,明日叫着檀园一起去,一起去。”他走回房时,回头补充道。
“明日……”她还未说完,他已转角看不见身影了。
原来明日檀园提出要去拜祭郑太公,崔夫人也要陪同,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郑氏在城北的高门大院里,第二日承远酒醒后,夫人告知他今日要回娘家一趟。既是如此,承远便和锦书一道去了四艺馆。
路上父女俩聊了起来。
“父亲,檀园与母亲和您是旧相识吗?昨日席间,听他提起外曾祖父。”
崔老爷便给她讲述了他们之间的渊源。
“檀园是当今画坛的第一人吗?”
“嗯,这是确凿无疑的,当今的朝鲜画坛,正是檀园独领风骚啊。”
“那可不见得。”锦书小声说,在她心里,徐少爷的画才是天下无双。
“对了,去年汉阳传来消息,说檀园牵扯到了弟子蕙园的祸事里,如今还好没事啊。那蕙园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怎奈是个离经叛道的家伙,差点连累了檀园。”崔老爷说着摇摇头,似是对那蕙园有些可惜之意。
“蕙园……”锦书在画署里也听闻一些他的事,撕毁御真,与师傅公开比画等等,听着就是个不安分的少年。
“那蕙园呢,现在在何处?”她追问道。
“自从两人比画后,蕙园就没了踪迹,至今都没有下落,他……”他本想说没准儿已被主上秘密处决,又怕吓着锦书,便没有继续说了。
“难道檀园也不清楚蕙园在哪吗?”她好奇地问。
“嗯没准儿,他会知道。”崔老爷打趣锦书,“怎的真要改行学画去嘛?”
锦书没有理会父亲的玩笑,“徐少爷的画,比起檀园蕙园,应该不落下风吧。”她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两人进门便分开了,锦书自是要学书的,而崔老爷径直走向了画署。
“二哥,嫂嫂今日没有随您一起来吗?”
“你嫂嫂今日回家去了,你猜昨日到我府上的贵客是谁?”
“二哥别卖关子了,是哪位贵人?”
“檀园——金弘道。”
“檀园!他竟到开城来了!莫不是来替主上挑选画作的。”此时正是满城都在兴奋作画的时候,三老爷这样想也不奇怪。
“应该不是。听他说起,只是顺路来拜访,他与你嫂嫂毕竟少年时曾有同门之谊。”
“那兄长怎不请他来四艺馆,让他一并来鉴别出是否有可入眼的佳作。”
“他今日随你嫂嫂回城北祭拜太公,晚些时候回来,到时我请他过来掌眼。”
晌午后,檀园他们便从城北返程了,崔夫人吩咐马车直接驶到了四艺馆。
“檀园先生,幸会幸会,名满朝鲜的画员能到我们四艺馆来,真是蓬荜生辉啊。”崔家几兄弟都出来与檀园见了面,三叔俯身作揖更是行了大礼,像极了信徒见了自己的偶像。
连书苑的古怪老头都按奈不住,想要出去一睹檀园的风采。
“师傅,您大可放心去了,我就在此处好好练字。”锦书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们俩就在此处好生练字,静心,静心。”
“那师傅您也没有静心啊,您就放心去吧。我替您看着小姐。”小英不怕他。
师傅嘴唇微动了几下,无力反驳,拿起折扇向画署走去。
锦书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趴着窗户往外看,小英凑在她身旁。
“小姐,外面那般热闹,您不出去看看吗?”
“昨日我在席间对着他一晚,无甚特别,也和你我一样两只眼睛一只鼻子。”
“那怎得连师傅都去凑热闹了呢?”
“因为檀园先生是朝鲜画坛的一级人物,是主上大人的爱臣。”
“小姐的那幅画,也比不过他吗?”
“我的画,无人能比。”
檀园戴起眼睛仔细地浏览着众人的画作,客气地说着这些画师有潜力,日后还有机会。言外之意,画署众人的画题创作,没有能入得了他的眼里,主上定也不会满意。
三叔也无可奈何,仍旧向檀园道谢。崔家几位老爷让众人散去了。
其实只要崔夫人看过,便知其中有无佳作,只是趁着檀园恰好在开城,带他来四艺馆看看。
“允惠,下午我自己在开城走走,你不用相陪,今日不用准备我的饭食,晚间我自会回去。”崔夫人应下,他自己出门了。
昔日的开城学画少年金弘道。今日再回故地,已是历经沧桑的檀园。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