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凉如水,月晖澄澈。
楼屋交错构成的阴影之下,有身影闪过,血腥味随之铺散开来。
遽然,那个身影一晃,一只带血的手颤抖着支在墙壁上。
疼痛感在冷静下来之后最甚,赵挽缨手臂上那几乎深入白骨的刀伤不止地涌着血,蚀骨的痛也随着鲜血涌动。
她的唇白得发青,微微颤动着。
忽的,雪白的贝齿咬住颤抖的下唇。
赵挽缨倚着墙,无力地靠着。
再这么下去,别说报仇了,她今日便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好在满春楼离这儿不远了,英娘那儿还有些她先前留下的药,她只需拿了药再离开便可,现在这风口浪尖上,她们必然得小心些,她也不想让英娘身陷囹圄。
疼痛感支配下,赵挽缨脑中已开始混乱,以至于她并未发现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
红色身影出现的同时,泛着寒光的匕首在空中划过,冷冽的刀面倒映出两张熟悉的面庞。
两个观月博坊的庄荷赫然出现在赵挽缨眼前,她们将那匕首架在赵挽缨的脖子上,逼得赵挽缨僵在原地。
“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其中一位红衣女子说道,赵挽缨顺声望去,发现出声的是观月博坊二楼的庄荷。
赵挽缨挑眉,没有恶意还拿匕首抵着她的脖子。
“我们只想求你救救我们公子。”她继续道。
“我现下尚且自身难保,何谈救你们家公子?”赵挽缨猛的一声咳嗽,牵扯着五脏肺腑,痛得她几乎直不起身来。
她现下就因这事搞得一身狼狈,救他们公子,她没这么闲。
赵挽缨的态度冷硬引得一楼的红衣庄荷急躁出声,“阿姊,你求她做甚!”
她转言冲着赵挽缨嚷嚷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们现在才不是求你,我们是威胁你!你信不信我们杀了你!”
吵闹的威胁让赵挽缨发笑,她勾唇,仰了仰颈:“那你们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红衣女子被呛得一噎,她的语气含着狠辣:“不怕死是么?那你信不信我给你下蛊……”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女子突然噤声。
下蛊。
赵挽缨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姑娘。”那二楼的庄荷忽然开口,“你是第一个闯上那三楼还活着的人,预言说你会救出我们家公子,所以,抱歉了。”
话落,那女子忽然收了匕首,捏住赵挽缨的下颌,将其手中的东西塞入她的喉中。
赵挽缨只觉得一个圆润而滑腻的东西顺着她的喉咙而下,她挣开两人的束缚,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姑娘,没有用的,同心蛊一经种下,直至一方死去,方会终结。这蛊连着我们家公子,若我们家公子死了,你也活不了。”女子的声音冷若飘雪,不含一丝感情。
赵挽缨脊背紧绷,她的手指紧紧握着,眼中含着森森冷意。
她们这招倒真是卑鄙龌龊。
两个红衣女子看计谋得逞也不再进一步逼迫。
“姑娘,快走罢,观月博坊的刺客马上就来了,我们只能给你争取到半柱香的时间。我相信你会选择救我们家公子的。”
红纱蒙着她们的眼,赵挽缨看不清她们眼底的情绪,只能看见两张视死如归的脸。
“抱歉,姑娘。”二楼的庄荷轻声道,但这四字却清晰落入赵挽缨耳中。
一旁一直不作声的红衣女子也跟着她的阿姊不情不愿道:“抱歉,但是如果你不救我们公子,我死后化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话音刚落,巷子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下一瞬,她们的身形皆是一闪,匕首翻飞,生生挡住飞来的长剑。
只听“铮——”一声暴响,兵刃相接的声音接连响起。
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好似一群闻着死亡气息而来的乌鸦。
赵挽缨后退半步,颇有深意看了眼那两道与刺客交缠的红色身影。随后,她提足运气,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知多久,赵挽缨只觉身后打斗的声音渐远。刀剑刺破皮肤的声音,和尸体倒地的声音,都在她远去后消失。
但赵挽缨依旧不敢停下半分,黑夜中她潜行如流水。
冬日午夜的寒风在她耳畔呼啸而过,刺骨而凛冽,一刀一刀地,割得生疼。
好不容易捱到满春楼,赵挽缨很快便地找到英娘的房间。但抬眼望去,英娘房间的窗棂紧闭,屋内一片黑暗。
不知是因为疼痛作祟,还是直觉作怪,赵挽缨心跳一顿,莫名觉得不对劲。
英娘是出事了么……
赵挽缨放轻动作,悄然在那纸糊的窗棂上戳出一个洞来。
顺着极小的洞眼望去,英娘屋内黑暗而空荡,那四方卧榻上的被子叠的整齐,一眼便知无人。
不由的,赵挽缨心下一乱。
她转了视线向那桌旁看去,只见往日那张熟悉的雕花圆桌旁坐着熟悉的人。
他还是那一身月白锦袍,腰间别着祥云上等玉佩,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上。恰好一缕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周身铎了一层清辉。
赵挽缨屏息,还未动,那人手中的青玉瓷杯便飞旋着直击过来。
一声脆响,瓷杯击破窗棂,碎玉飞溅。
赵挽缨一骇,虚虚侧首,躲开飞碎,可她却忘了这窗外的房檐是倾斜的。她脚下一个不留神,失了重心,几步踉跄后晃动着身形就要落下去。
精疲力尽之下,赵挽缨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