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兴趣也好谋生也罢。”就算出于更宏观的开启民智、协同国家的目的,也该发自本愿,否则走不长久。
千明不以为然,“我哄他开心,不也是为着自己开心?”她全然不想考虑什么做学问的将来。
一问“未来呢?”一答“未来再说。”
逻辑各自成一派,无可挑剔。两个人观念不同,藤井薰立刻决定不再多费口舌。说到底教书育人实也非她本愿,领一份薪水履一份职责,较真起来是给自己找麻烦。
从学校里离开时天色已经暗去。藤井薰匆匆忙忙叫一辆人力车回去,等抵达住处,月亮星星都出来。
“抱歉,今天学校临时有事。”
回家时她边换鞋边说,然而没有等来对方即刻回应。
“你明明记得今天是订婚纪念日吧。”他坐在桌前,许久才开口。“昨天我反复强调,而你答应提早回来,却又这样。”
“事发突然,答应好的事也会有变数。”她脱下外套挂好,“我也道歉了,希望你理解我。”
空气冷凝。两人对话,客气生分到像陌生人。
及川笑一声,“你最近好像经常需要被理解。或许你愿不愿意稍稍理解一下我?”
藤井薰愣在原处。这或许是她回国后重逢以来的第一次不愉快。
“我不想吵架。”她硬邦邦甩下一句,“还有教案没有写完,我先回房间。”
今天确实是纪念日。
及川回想上一次在一起过纪念日,是他们在金陵的庄园内骑吉普赛矮种马。
现在,她日日早起步行近一个钟头去学校,只为了节省开支。日子越过越紧,学校因为她和他的关系,已逐步停掉她手里部分课程教职,薪水比从前减半。未来会不会全部停掉也未可知。
两个人初始搬来此处,还觉得新鲜。所有房间一起张罗设计,买来新鲜花卉,每日插瓶换水。没有佣人便自己学起做饭,及川除去在外奔走,时时在家和房东太太学个炒菜煮饭,也颇有意思。
随着时间往后,他压力越来越大,文章也石沉大海,无处发表,甚至影响到她的工作。稿酬和演讲费用一同减少,早期抱怨过几次后不见好转,后来便时时在屋内沉默,与她分开在两个房间,家务事也懒做,各怀心事。
以前住在家中,她若临时有事,大可用学校电话向家里致电说明。现在换到租住的房子,也没有电话通讯。
马上一个季度的租期就到了,两人初来时花费没个收敛,从前在外习惯大方,给车夫、服务生的小费仍不好意思吝啬,很快捉襟见肘。及川想起还没有和藤井薰开口,也许马上要搬去条件更简陋的地段,冬天来了以后,没有暖气,还需购置新衣。
想起已多日没跟她一起坐下好好吃顿晚餐,及川提前就订好餐厅,却等到宽限时间过去,餐厅无法留座了,她才回来。
他本意给她一个温馨纪念日,但话到嘴边受情绪裹挟,脱口就是不堪。
怎么发展至此?及川看向藤井薰紧闭的卧室门,甚至失去敲开它的勇气。
15、
天气渐渐转凉,风一日比一日冷,深秋的枯黄叶子跌落街头。
圣约翰教会医院内。
在家中令厨师三小时文火煲好一锅枸杞乌鸡汤,揭盖香气四溢,姜锦年包好以后带去医院。
进入住院区,推开单人隔间门便见宫侑额头缠一圈绷带,侧躺在床上阖眼。
姜锦年看他这模样,心里一窝一窝地抽着,路上还在担心,真见了面却生出额外的安心感,她走到床边蹲下,又看到旁边扶手上搭着一条湿毛巾,拿下来,给他擦脸上的汗。
宫侑闭着眼,不耐烦地把脸侧过去,低声说,“别弄。”
护士刚离开,他感到困倦,不想人吵,只想睡觉。
“知道了,”她轻声哄他,“你休息。”
乍一听见她的声音,宫侑迟钝片刻,眼睛睁开,瞳仁里映出她,半个月没见面,只能电话里通过电波模模糊糊讲几句话。此刻像没认出来似的瞅着。
“怎么每次见你,都要受伤。”锦年说,也盯着他看。宫侑眉骨高,眼又大。平日里不太正经瞧着谁,总也懒洋洋,现在脆弱专注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宫侑很快坐起身,上半身是教会医院的病服,印着十字,但全部扣子都扭开,是他躺得不舒服自个一颗颗解掉。一起身,被子便直从锁骨滑至腰腹。
“你怎么找来?”他急问。
“稍后再解释。”姜锦年说。“既然起来,喝汤吧?还热着。”
宫侑心里欢喜,听这话却发懒般,“你喂我,我系病人哎——”
于是几分钟后,锦年一勺一勺喂他喝汤,无比专注,宫侑欢天喜地得意地接受高规格伺候。
“昨天断掉的通讯又恢复,我给你挂电话,没人接。那头接线员说,没听过有这么个人……我心慌,就托人上北先生那里打听。才听宫治讲,你已经回到上海,人歇在这里。”
宫侑的手,不管是指腹,还是手指边沿都比她要糙得多,在抚摸她的嘴唇:“真假,这么挂住我?”
“汤也喝完,我要走了。”她说,“下回再抽机会来见你。”
“做咩这么着急着走,要做嘅都冇做。”横亘一条伤疤的左臂拽住锦年,宫侑着急起来,全是广东白话往外蹦,将她拉近:“见咗面都唔知表示咩?真系以为我就为你一啖汤?不收拾收拾你……真是不行。”
裤子窸窣滑动着,在被子里褪下。单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左手往被子底下拽过去。姜锦年一愣,直接感知布料下面陌生的触感。
她吞咽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