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挺的事查到这里,仍旧令玄乙和陈天忌很为难。
他们非常清楚,桑挺绝非善类,那次参奏也绝不是出于一个刚正朝臣想要整肃朝纲的目的,相反他很有可能是用王暖和裴澄的死,来满足他自己内心的某种扭曲的欲念。
但他们拿这个人没有办法。
因为桑挺做事实在谨慎,他那些酷烈手段都是拥在重刑犯身上,虽是不人道,却并不有违法度。
直到某日午后,若无和青稞兴冲冲从外头回来,桑挺这个人才真的有了暴露在玄乙和陈天忌面前的缺口。
这天午后阳光明媚,陈天忌的心情却很不明媚。
自打书房一役,他就有些喜欢上了白日宣/淫的感觉。
白日宣/淫虽然有些让人脸红心跳羞耻非常,但白天里精神抖擞,更为尽兴,而且若是宣/淫得好了,晚饭可以说吃嘛嘛香,夜间睡眠质量也会显著改善,第二日又是精神抖擞,如此良性循环,除了耽误正事,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奈何陈天忌发现这层关窍太晚,待他悟道时,他已经要重新做官了,平日里会很忙。
他本就因此十分扼腕,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得了同馒馒亲热的机会,结果若无和青稞这两个天杀的非要来跟他们汇报工作。真是很烦!
玄乙听见若无和青稞的求见声,倒是松一口气,她不是不喜欢和陈天忌欢好,只是那种快乐太极致,让她觉得失控,她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她赶紧理了理自己的青丝和衣衫,还是一番从容尊贵的模样。
陈天忌则一屁股坐在床上,生着闷气,不愿动弹。
玄乙本想催促他快些整理仪容,但见他这幅孩童样子,便笑了出来:“你多大了?”
陈天忌气得摔了一下枕头,但也知道正事要紧,便也平复了一番心情,穿好外衫,开门迎接那两个混账,他倒要看看他们有能有什么天大的新鲜事。
若无和青稞这两人,虽然是年龄相仿的男子,但平日里性子上是不怎么对付的。
青稞自幼跟着玄乙,伺候的是姑娘,性子自然细腻谨慎。若无却不同,完全是大大咧咧的“糙汉”一位,嘴上还喜欢开些不中听的玩笑。这让从小浸淫在文艺气息非常浓厚的玄乙院子里的青稞十分瞧不上。
然则正因如此,两人做起事来非常互补。
若无胆大,青稞心细,许多难查的秘事,都是若无凿开口子,青稞往深处挖。
玄乙和陈天忌成婚这几年,若无和青稞倒也在不对付的同时,培养起了古怪而深厚的默契。
两人此时恭恭敬敬站在陈天忌身前,阐述着自己近来的发现。
“爷。前些日子,我从其他府上几个同乡那里听了个消息。”先开口的是若无:“听说安王府里头有个婢女,最近个把月频频托人,往京郊一户人家传信。卑职斗胆,截了几封。”
“胡闹!你好好的截安王府内宅的信做什么?”
不怨陈天忌责备若无,这事儿可大可小,安王若是知道了,便是公主府的一个把柄,安王不是个好相与的,岂不是横生枝节。
若无见陈天忌急了,赶紧赔了笑脸解释:“爷,您有所不知,安王后宅这个丫鬟,平时是不愿跟我们这些同乡来往的。”
大衡律令对奴才们的管理比前朝宽松很多,奴才们休沐时,若得了主子的首肯,也能出去走走,寻些祖籍一样的伴儿,折腾些同乡会之类的活动。若无一向喜欢热闹,这种事少不了他。
“我没见过那丫鬟,听说是前两年才入的奴籍。”若无接着说:“她爹是我们乡的里正,一直同山里的盗贼官匪勾结,三年前事发,判了流放,她才成了奴才。被安王府的管家挑中,入了安王府。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有些子孤芳自赏在身上,本不愿同我们来往。最近这一个月,却频频让这些同乡稍信,生怕这信送不到一样。”
陈天忌将前因后果听了,问到正题:“既然将信截了,信上写了什么要紧的?”
“她信上管收信的人叫舅舅,她求这个舅舅将她赎出去,说愿意当牛做马地报答,否则她的性命怕是要了断在安王府里头。卑职截的这几封,都是不同日子送出来的,前边的信只是求救,后头许是得了舅舅的回信追问,终于道出了求人赎身的理由。她说安王后宅里不安稳,夫人们有的杀过人,有的跟外男私相授受,奸情让她撞破了,这样下去,时间久了,她小命怕是就不保了。”
陈天忌食指敲打着桌面,唇畔浮上一丝冷笑:“有的杀过人,有的跟外男私相授受,呵……有点意思。”
若无说完了,轮到青稞:“卑职在安王府后门蹲守半月,确实看到有外男进出,都在晚上,都是趁着安王出去应酬的时候去的。这人行事很小心,都是穿着深色衣衫,带着斗笠,卑职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实在没办法,便放了只海东青去桌啄他脑袋,逼得他脱了斗笠,露了脸,这人,您二位应当认识。”
青稞跟着玄乙这么多年,他的本事玄乙清楚。
青稞对见过的人过目不忘,而且从小到大,玄乙画画,他和忍冬也跟着一起画,青稞尤其对绘制人像极有天赋。
他既看了此人的脸,查到他的身份,倒不是难事。
“说结果吧。”玄乙问:“是谁?”
“刑部的桑挺大人。”
话音一落,玄乙和陈天忌对视一眼。
玄乙也淡淡笑了笑:“安王府如今得宠的,能称得上夫人二字的只有两人,孟荷和李子规。有的杀过人……李子规手上有人命,孟荷也不清白。这两人心思都邪,桑挺不清不楚的人究竟是谁,还真是不好说了。”
“那丫鬟叫什么名字?”陈天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