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马车四分五裂,三虎环伺,盘旋绕走。
赤红虎眸映入眼帘,青慈被惊得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眸与面前白虎对视。面上,珍珠泪一滴又一滴地滚落。
傅玄拉弓射杀一头白虎,手持长剑,疾步向青慈走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十四年前的事情,宫中必然参与其中。至于他将沈明华带回盛京这桩事,宫中必然知晓,若是沈明华死在回京途中,周帝、沈延、太子、朝臣......这些都将是麻烦。
绝不能让沈明华死在这里。
“闭上眼睛。”傅玄道。
青慈顺从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只剩下傅玄凛然冰冷的一眼,滚烫的血溅到她的面庞,眉头紧蹙,止不住颤抖,双手只能紧紧抓住帕子。
许久,直到侍卫砍下灌木丛中那只苟延残喘的白虎的脑袋,这场混乱才终于结束。
四周恢复了寂静,鸟雀惊飞,皎洁的月光缓缓流淌,青慈面庞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为她擦去泪水与鲜血,动作格外轻,却也冰凉,她不禁向后瑟缩,紧紧闭着双眸,唇色发白。
“小表妹莫怕,一切都结束了。”
原来是梁王殿下,青慈睁开双眼,泪眼婆娑,颤抖着声音道谢。傅玄见她没什么事,放下心,开口吩咐竹晔照顾好青慈,便起身离去。
“殿下稍等。”见傅玄要走,青慈连忙出声喊住,拽着他的衣角紧紧不放。
傅玄脚步一顿,转过身,语气含笑:“怎么了?”
青慈探身凑近傅玄,抬手用帕子擦去他面颊上的血迹。
清辉洒落,她面庞盈着淡淡的光,肌肤如玉般细腻,眉似远山,睫毛微颤,如掀翅的银白蝴蝶,在琉璃湖泊上翩翩然点水起舞,一点涟漪荡漾。
尤其是眼尾那抹红,似一朵徐徐盛开的石榴花,娇红柔软且美丽,目光不自觉便会被吸引,沉溺其中。
傅玄察觉到此点,心下微动,不经意间移开视线,神情一转变得冷冽。
傅玄面颊上的兽血已经凝固,格外不好擦,同时透出浓重的血腥味。青慈蹙眉,颤着手用力地擦。
她显然是害怕。
毕竟在寺庙里长大,恐怕还未见过血,傅玄温和一笑,安慰青慈:“有劳小表妹,不必为我脏了帕子。”
春夜,晚风吹散血腥气息,天空忽然下起濛濛细雨,傅玄抬手用雨水擦去血污,起身离去。
四周一片狼藉,马车被毁,马匹也都受了伤,受伤不重的马匹一瘸一拐跟在队伍后面,拉着白虎尸首还有艰难前行。
侍卫环绕队伍,小心护卫前进,以防再生意外。
青慈撑伞步行跟在傅玄身后。春夜天寒,她肩头披裹佛头青大氅,身量纤细,整个人柔弱无依,面色更是苍白惶然。竹晔搀扶着她,见此情景,心下担忧,替她绾了碎发别在耳后,“姑娘还是害怕吗?都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事的。”
血成河,尸遍地,今夜平白该生出多少业障?种因得果,她是否应当为此担责?梁王殿下救岭南万民于水火,本是功德无量,却在今日迫于形势杀了生,又该如何,死后会入地狱么?
青慈收回目光,低垂着眸,心绪不宁地点了点头,她未曾注意到脚下,一下被石子绊倒,踉跄着被竹晔扶住。
“我来背姑娘吧。林间地上枯枝多,姑娘待会儿若是伤了脚,还要吃许多苦。”青慈对上竹晔担忧的双眸,转眸看向她流血的胳膊,摇了摇头,“方才不过是意外,我会小心些的。”
竹晔又劝了几句,青慈却格外坚持,见状,竹晔没再说什么,心里只道:姑娘心肠柔软,心性却坚韧。
林中路确实崎岖,又下了雨,地滑难行,走了许久,一行人才快要出林子。
烟雨蒙蒙,眼前灯火晃荡,水雾朦胧,青慈看不清路,一不小心扭伤了脚,眉心飞快一蹙,又怕竹晔担心,咬牙憋住了。
月向西时,他们终于出了林子,行至城门。早已有人在城门处等候,乃是客栈与昖王府前来接应的。领头的有两位,一位是昖王府的管家陈伯,另一位则是韶仪客栈的掌柜,二人各自带着一队人,本来面上都笑意盈盈的,却在看清队伍伤况时,面色一下转为凝重,脚步快速地走到梁王跟前,询问清楚情况,又连忙赔礼谢罪。
先是昖王府的陈伯,他面上挤出讪讪的笑,拱手谢罪时,那瘦小不足五尺的躯体,将将就要碾入尘埃。
傅玄抬手扶住他,交谈几句,只道无碍。
陈伯态度恭敬,表示昖王定会严查此事,绝不姑息,这些日子会加派人手以保证梁王殿下一行人的安全,又道昖王府内戒备森严,劝梁王不必住在客栈,容易横生枝节。
傅玄温和笑了笑,未作表态,韶仪客栈的掌柜立刻会意,拉过陈伯的手,眯眼捻着花白的长胡须,笑语晏晏:“小人这韶仪客栈乃是仙逝的怀德太子的产业,匾额中的韶仪二字更是由陛下亲自提笔书写。于情,殿下与怀德太子兄弟情深;于理,客栈为陛下提笔,自然是荆州处最尊贵的地儿。这于情于理、于臣于子,小人这客栈皆是首选。小人晓得,昖王爷是对子侄关心,担心殿下安危,可这道理都已摆在面前,想来昖王爷定然不愿殿下为难,陈伯您自然也不会叫殿下为难,叫昖王爷为难。”
说罢,他拍了拍陈伯的手背,余光中,陡然瞥见青慈女儿家的身影,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再未瞧过青慈那方向。
“是我疏忽,稍后王府会在客栈四周加派人马,保障梁王殿下安全。”
“哎,这是哪的话,只好劳烦陈伯您了。”
“掌柜客气。”
......
待将昖王府的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