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那里,都比和父亲共处一室更舒坦。
摇晃着笨重的身躯僵硬爬起,头肩上的雪绒纷纷洒落。
固定好脚面的装备,他最后看了一眼几乎没入地平线的夕阳,面无表情地抹下了滑雪镜。
眼前的光线明暗程度与四周渐变合一,他调整好了呼吸,纵身跃向了陡峭的雪路。
野雪的条件确实没有专门的雪场好,看似平整广阔的银毯,实则隐藏了各种不易觉察的危机。
幸好他嗅探障碍的能力没有完全封印,高大的身影在丛林中穿梭得还算行云流水。
铆劲冲坡的驯鹿就差把头埋进地里去开拓征途了,速度大不如开始的车子如同蜗牛一样陷足拖行。
掀起衣领遮住凌乱长发的程蔓,还沉浸在那天坐拖拉机顶风赶路的阴影里。
“爸,还有多远啊?”
“看这车印,他估计绕到狩猎场后面去了,还得熬一段路呢!”
“现在狩猎场不是没人吗,他能上哪……”
“没准这小子去找熊唠嗑了……”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
“坐稳了,我让鹿快点……”
脸上感受到比刚才稍微大了一些的风力,她捂住了发麻的鼻头,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尽管是身经百战的滑雪老玩家,可在这样极端情绪占据理智的状态下,曾经摸爬滚打于千般困境的哈士麒,也难逃狗啃泥的倒霉遭遇。
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抵住了单板尖,被迫偏离路线的他急忙闪身回转。
但这里却是一片坑坑洼洼的雷区,躲得了一时躲不开随时,板底刚碾过一方松动的土梗,塌散的支撑点使板子倾覆,来不及维持平衡的他轰然翻倒。
这次的摔和上次有意为之完全是两码事,他根本刹不住车,失控的身体卷着雪毡坠到了路边。
后脑上突如其来的一记重击,眼前上一秒还天旋地转的混乱漩涡,下一秒只剩下浓墨吞噬金星的黑洞。
全身犹如被扔进深坑里活埋一样,脖子变得很沉,耳朵环绕在稀里哗啦的泼洒声包围中,听力悉数幻灭,意识像罩入真空般搅拌飞散。
安顿好驯鹿的程三民,在帐篷里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个手电筒塞给了手机粘在脸上的程蔓。
“咋样,联系上没?”
“信号不好老是打不通,好不容易通了又断了……”
“没办法,山里就这条件。今儿又下雪了,要真联系不上,只能亲自去找了。”
看着背上□□往军用水壶里灌热茶的父亲,她张了几次嘴,但还是说不出口。
跨出简陋温室的一瞬间,号叫的山风给她吹了个趔趄,刚刚检查好马灯的程三民回头指指帐篷。
“闺女,要不你在这歇着,我去就行了……”
“爸,现在让我怎么歇得住,我必须得去……”
“这天晃眼就黑了,不好找呢,赶紧的吧!”
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淹没小腿的深雪,小心翼翼地御光出发了。
一路上安静得出奇,只有窸窸窣窣的踏步声在交替回响。
“爸……”
“咋了?”
“这次实在是抱歉,没想到提前告诉你们小孔家里情况了还是招架不住,大过年闹成这样……”
“你别说,那亲家还真是少见,咋能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孩子呢,小孔多好一小伙子,在他眼里有那么差吗?看不上儿子,连咱都被嫌弃了……”
“他爸就是想强迫他听话,事业感情什么都干涉,见不得他脱离自己的掌控。他私底下其实很渴望有家有人爱……”
“我看出来了,这孩子没什么心眼,待人接物都挺好,又上进,懂疼人。有这些不就好了吗,净整那没用的东西干啥?”
“这么说您不怨他吗?”
“有啥可怨的,这小子比我还招你妈喜欢呢。再说了,今天这事又不全是他的错,回头再开导开导就好了……”
她心里略安定了些许,可是要能彻底开导,就用不着大晚上在这深山老林里加班了啊……
搜了半天,父女俩累得气喘吁吁,仍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这瘪犊子玩意,到底藏哪去了?要不是有规定,我都想放两枪催一下命了!”
“他不会……真去睡熊洞了吧?”
“借他十个胆也不敢!”
“手机定位还是不行,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程三民心里也直打鼓,冰天雪地的,一个外乡人在山里还真是凶多吉少……
一阵特殊的马达轰鸣由远及近,俩人循声望去,全副武装的马伯渊和程淼,操纵着一台无人机朝他们跌跌撞撞地赶来。
“小马,淼淼,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放心,给你们搭把手……”
“他那有红外线和夜视仪功能的无人机,可以用来搜救……”
“怎么样,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都快急死人了!”
马伯渊不敢耽误,火速戴好眼镜扳动手柄继续开启巡山。
手电筒的光束在附近反复扫过,但依然只有下个不停的雪花。
程蔓的心情几乎达到和上次田爽不辞而别的等级了,这俩果然有能做到未来父女的潜力,连让人担心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等等,这是什么?”
马伯渊一声惊呼,众人立刻围了过来。
屏幕上模糊显示着一辆停在巨石后面的轿车。
“这不是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