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的敬酒,她都不带眨眼的。所以待会她若是向你们女眷敬酒,你切记不要多喝。”
“知道了,你啰啰嗦嗦的我都嫌烦了。”
她满脑子都是他的絮叨,然而到了酒会真开始时,倒把刚才那些忘得一干二净。
军官酒宴上向来不乏名门世家,不管熟络的不熟络的,多少都能攀上点远近关系,见着也必然含笑致意。换而言之,这就像是一张庞大交错的蛛网,将宴会层层包裹,又像老树下的盘根错节,一丝一毫渗透不进。
而邱小姐就是那典型的渗透不进的外来者。
“这位小姐怎么没见过,瞧这模样,真是少有的标志。”提着酒杯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挽着少妇髻。
随后她的话也吸引了另一女子前来,她看着邱月明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奚落,“我没认错的话,这位是上海来的邱小姐吧。”
话落,邱月明的心中升起不安,她本以为在武汉不会有人认识她。
然而她还是举起酒杯不失礼貌道:“你好,请问这位小姐是?”
对面的女子并没有回答,只是道:“素来听闻上海是个繁华的大都市,想来,邱小姐作为上海名人,舞姿应该不会差,待会的舞会,我很期待一睹邱小姐的风姿。”
“媛媛,你这话说的,今晚来这的谁不会跳舞呀。”少妇似乎没有听出女子话中的意味,插嘴道。
“总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尤其是邱小姐,应该更擅长这个,不是吗?”
邱月明没有答话,她举着酒杯的手僵住。
什么意思?她在讽刺她是歌舞厅里的交际花吗?讽刺她不知廉耻来到此处吗?
“Ladies .The prom is about to begin.(女士们,舞会要开始了)”就在这时,诺伯摇晃着一杯红酒款款而来,他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对那女子迷人笑道:“May I invite for a dance ?Miss beatiful.(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美丽的小姐。)”
也许是传言德国人的拘谨与冷淡有关,女子对于受到邀请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世家的良好教养让她反应过来,她递出了手道:“My pleasure.Mr Colonel.(当然可以,上校先生)”
诺伯带着那女子很快回归了热闹的人群中,只是在某一刻,他似乎有意的回了一次头,那眨眼间就落在了邱月明的目光中。
“刚才发生什么了?”黄远清从一众军官的敬酒中脱身,他见到了邱月明的神色有些古怪。
她朝诺伯的方向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黄远清瞥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她哦,军统局长戴笠的侄女,怎么她为难你了?”
难怪,她会知道她的身份,邱月明不想给黄远清惹麻烦,于是摇头道:“没什么。”
酒会结束,回到黄家,已经是接近十一点。黄远清瞧了眼桌上半分未动早已冷却的菜肴,过意不去道:“今晚军部里设宴,不是让您老人家早点休息的,您何必等到现在。”
黄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她的目光在瞥向邱月明时,丝毫不比外头的寒风更冷。
邱月明想缓和这对母子肃重的氛围,她主动开口道:“这些菜也是伯母好不容易做的,正巧,我还没吃饱,不如远清你就坐下陪我再吃一点吧。”
“也行,那我让人去热热,我们再陪娘吃点,李婶——”黄远清正要喊人去热菜,黄老夫人却道,“不必了,李婶,将菜撤了吧。”
一时,邱月明拿起的筷子也尴尬的停在了半空,黄远清想要发作,邱月明却扯住了他的衣服,“诶呀,你看我这记性,大过年的怎么好空手来,我原准备了给伯母的东西,就在车上,您等着我去拿。”
说罢,也顾不得天寒,她就赶紧出门拿东西,就在进门时,黄老夫人道:“邱小姐不用急,烦请您和您的东西都先放一边,我有几句话对我的儿子说。”
“娘,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能让她站外边!月明,你进来!”
“你今天要是让她进这个门,就别认我做你娘!”
“算了,远清,我可以等着,伯母有话对你说,你先去吧。”她将黄远清朝里推了推,之后还是不忘把礼品放在了屋内,然后出门去。
“月明……”
黄远清的话没有说完,黄老夫人就在邱月明面前一把关上了门,那沉重的响,仿佛是断绝了她和屋内男人的所有联系。
风吹在走廊里,她不住的踱步搓手,期盼等待的时间可以过得快些,可是没有过多久,里头就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要和她在一起,我拗不过你,但有一个条件,你绝不能娶她当正房,我们黄家的儿媳,不求富贵人家,至少要清清白白!”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正房侧房。我不管,这辈子要娶就只娶她一个。”
“你娶她一个,她是不是有你这一个还难说,这些日子我派人在上海打听了多少,关于这个女人的风评,什么法国人,美国人,德国人她都能勾搭上,像这种他们张家不要的女人,你也好意思把她捡回来当个宝。”
“娘,那些都是谣言,谣言是不可信的!”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你非要娶她,那就等我死了吧,总之有我在一天,休想让这个女人踏进我们黄家门一步!”
说罢,门被打开,那些礼品哐啷一声全都丢了出来,正好落在了邱月明的脚边。
黄老夫人见到她在门外,毫不客气道:“邱小姐是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你若听我老婆子一句劝,便还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们清白人家,经不起你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