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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识谊碰到裴霁是在医院。
那时入了秋,医院里银杏树叶开始飘落,许识谊最近视力急剧下降,离得近了,才得以看清他。
“你怎么来医院了?”
“检查了一下。”
她攥紧了手中的报告,往身后放了放,裴霁没往那处看,他盯着许识谊瞧了几秒,与她道了别。
再次见面是在晚上的宴会,许识谊本是不想去的,可现在的许氏岌岌可危,医生的那些叮嘱全被她抛诸脑后。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死之前帮许氏拉个项目。”
“这样见到爸爸时,也不那么愧疚。”
她是这样同自己说的。
名利场上总少不了推杯换盏,像许识谊这样的,在名利场上总是焦点。
不少人借着谈合作的名义给她灌酒,她能避的全避了,避不了的,只好硬着头皮上。
“我就欣赏许小姐这样的啊。”
“你可不输你爸当时的风采。”
许识谊朝他点头,指甲早已嵌入手心。
当时许国荣去世,他便是第一个终止与许氏的合作的。
许识谊喝地胃里翻江倒海,她去洗手间吐了会,坐在马桶上缓了好久才出去。
她现在的视力是越来越不行了。
“吐了?”
许识谊眯了眯眼,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嗯。”
她打开了水龙头,冰凉的触感让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清醒了些。
“我想和你谈谈。”
他去一楼大厅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将身上的外套脱给了许识谊。
“谢谢。”
裴霁没接话,在她对面落座。
“我能帮你保住许氏,到周随能够接手的那天。”
他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许识谊做这一切的目的,她没有任许氏的董事长,就是希望周随来接手。
“条件是什么?”
“嫁给我。”
空气沉寂了片刻,或是酒精上头,亦或是其它原因,许识谊回答的很决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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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霁要结婚了。”
谭珂将电话拨给了季漾。
“哦,什么时候?”
“明天吧好像,这哥直接闪婚。”
谭珂“啧”了两声,季漾捏了捏眉心,没理他。
“你就不好奇他和谁结婚吗?”
“谁?”
谭珂对着听筒嘿笑了两声,而后道:
“许识谊。”
季漾的一抖,手机啪嗒一声摔在了檀木制的书桌上,听筒里谭珂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他没说话,心口好似被藤蔓缠住,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和苏宜清分手了?”
“早就分了,高二就分了,但没几个人知道,乌龙闹得挺大的。”
确实挺大的,大到他一直以为她在和苏宜清谈恋爱。
听筒里的男声依旧断断续续的传来,季漾摁断了电话。
他从烟盒里熟稔的抖出一根烟,点燃了它,他猛抽了一口,嘴里吐出的烟雾阻碍了他的视线,照片里的少女有些不真切。
那是许识谊的毕业照。
他订了最近的航班回了京泽,飞机落地已是晚上十点。
他开车去了许家别墅。
他看着许识谊从裴霁车上下来,门上明晃晃的囍字有些扎眼。
待裴霁的迈巴赫开离,季漾才将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来,指尖夹着烟蒂,猩红的火焰在黑暗中也算显眼。
她的病又恶化了,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保时捷。
车里好像有人,她看不清了,转身踏上了台阶。她摩挲着门上用毛笔宣纸写下的囍墨水还未干尽,有些蹭到了指腹。
“我结婚了你开心吗?”
眼角落了一滴泪,顺着她苍白的脸,缓缓下流,脖颈处的碎发被黏在了一起,她用力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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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识谊次日清早便被拉了起来,周鸢拉着她的手,眼眶中含着泪水。
“十一,不想嫁咱不嫁,妈带你走,带你去个没有人的地方。”
许识谊摇头,周鸢待她是真的挺好,她不得不承认。
“妈……”
周鸢用她那生了茧子的手指摩挲着许识谊的脸。
“大喜的日子呢,不哭。”
周鸢走后,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
待走近了,她才看清来人。
“许识谊…”
是季漾啊。
距离上次见他,他的头发比之前短了些,神色有些疲惫,眼睑下的黛青有些惹眼,胡茬也冒出了头。
“跟我走,我带你逃…”
许识谊看着他,泪水竟模糊了视线,她掰开季漾的手指,一滴泪落在了他的虎口。
“你来晚了…”
你来得太迟了。
你怎么现在才诉说你的爱意。
我不能长命百岁了阿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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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宣读誓言的环节,许识谊再次落了泪。
季漾站在台下,望着台上的许识谊,缓缓道:
“我愿意…”
许识谊,我也算娶过你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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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端午,许识谊跟着裴霁回了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