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罐子的黍米酒,黍米酒的酒香中和了白环饼的油腻,萝卜丝脆爽弹牙,连戚嘉瑶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夜色渐沉,宵禁的钟声透过层层幢幢的房屋,传到了戚嘉瑶的耳中。侯珉不会回来了。
戚嘉瑶躺在锦帐里面,昏暗的烛火映在锦帐上,影影绰绰的,好像藏了什么魑魅魍魉,鸳鸯戏水大红的被面裹在她身上,却不觉得热,十月的天就已经这么难熬了。
或许她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淡然,即使有她爹作为男人的“榜样”,即使知道嫁过来不会好过,也仍然对夫婿抱有一丝期待。
她刚嫁进来头一个月,和侯珉还是你侬我侬的。清早起来,她要去给婆婆请安,侯珉从后面拥着她的肩膀,笑道:“昨晚过了子时才歇下的,起那么早干什么?”
戚嘉瑶红了脸,她自然知道为何她放着好好的觉不睡,与侯珉胡天胡地,过了子时才歇下。
心下又羞又恼,狠狠拧了侯珉胳膊一下,侯珉嗷嗷叫了起来。两人闹成一片,丫鬟在门口都待不住……
但夫妻的甜蜜就像清晨枝叶上的露水,来不及用罐子收起来,被太阳一照,就蒸干了,只剩下叶子上留下一圈干涸的痕迹。
皇宫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但神龙殿里灯火辉煌,还像白昼一般。皇帝秦元旻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问内侍庆忠:“什么时辰了?”庆忠忙看了一眼沙漏,恭敬回答:“子时了,陛下歇息吧。”
秦元旻看似听进去了点点头,实则脑子里面还在盘算明早的事情。没办法,也不是他想这么累,谁让他有个好爹呢?在位时,修仙问道,大兴土木,广纳嫔妃,除了正事,其他的都干了,妥妥的昏君标配。把国库的钱花的一干二净,然后得道飞升了,只剩下他一个凡夫俗子,每天兢兢业业,扣扣索索地攒银子,偶尔再想想怎么开源一下。
想到开源,秦元旻眼眸中微微闪烁,南边的盐政是时候整顿一下了。他刚继位三年半多一点时间,继位前,他就知道盐□□败,收上来的银子恐怕一半都不到,剩下的银子全被底下的贪官污吏瓜分的一干二净,他这个皇帝每天吃糠咽菜(纯属秦元旻的文学夸张),底下人倒是富得流油。他登基时根基不稳,不能大动干戈,如今养了这群硕鼠三年,也该从他们身上榨出银子来了。
提起根基不稳,还要感谢他爹。他爹也知道自己能力不行,于是防备他这个儿子防备得比看贼还紧,甚至几次有废黜太子的念头。但他那几个弟弟哪个是人主之相?立哪个朝臣能同意?但他也不得不韬光养晦,不敢结交大臣,不敢说错一句话,就这样,他爹还迟迟不肯给他选太子妃,怕他借了岳家的力……
吐槽起他爹,秦元旻只觉得内心的礼貌敬语、崇敬的言语像滔滔江河一样绵延不绝,滚滚东流,恨不能再批几十份奏折才能压下飙升的血压。
翌日,叶子还在深秋的枝头欲落不落,秦元旻的对他爹刻骨铭心的“怀念”也在早朝的忙碌中告一段落。在秦元旻看不见的宫道上,几个小太监正手捧着什么,拿着腰牌驰向镇国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