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份精美的信函随跑腿的管家送到了两个贵族老爷的手中,现在又同他们一起来到这张长桌上。
这不是一间招呼客人的厅室,墙上挂着一柄柄剑似乎无声诉说着此地的严肃性。
女佣们垂着眼睛倒好了红茶,随后鞠躬退下,安静得不带一丁点儿声响。在这个议事厅里唯一的声音只有关在笼子里偶尔发出嘶哑叫声的乌鸦。
“公爵阁下府中也会饲养这种玩物......?”特勒文子爵生得一副不太受小孩子喜欢的面孔,斜吊着的眼转了转眼珠子,瞥了桌旁的笼子一眼。
帕尔典的坐姿慵懒,她只着一身高领黑裙,素雅之外是那串价格不菲的项链。她没急着回复对方不太礼貌的话语,反倒是打量了对方一眼,喝了一口飘香四溢的茶。
“伯爵先生,与其在意远处的旁枝末叶,不如品尝一下近处的茶,”她的回复恰到好处,“我家执事经手的茶,或许称得上您品茶感受中的前列。”
特勒文子爵一听此言,立即收回了目光。
坐在另一边的卓卡伯爵更加沉得住气,他没像特勒文一样东张西望,反倒是一直在暗暗揣摩眼前这位小公爵手里的牌到底有多少。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已被拆过的信件上,低调的黑金信封就像是费尔南德本身,他确实在试探对方家族的反应程度,毕竟没有一位贵族会不想要更多土地与财富。
“不知费尔南德小姐此番知会我们前来,意图在何?”卓卡伯爵直到开口仍精心打算,他标准的南部贵族口音非常绅士,但他的眼神却不是那么温和有礼。
这个称谓非常具有意味,他称帕尔典为“费尔南德小姐”,而非“费尔南德小公爵”。二者之间所处的地位是天差地别的,也决定了两个伯爵身份是否能够轻视她。
“你应该称呼我为费尔南德小公爵。”少女放下了茶杯,银杯底与杯盘相碰,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她抬头看向卓卡,对方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但中年的男人与其对视,却发现无法压下她的势头。
精明的贵族用恭敬的眼神换来一个台阶,“是我的不敬,小公爵。”
直到这会儿,坐在长桌最高位的少女才给予两位一个准确通告:“邀请二位前来爱温哥华庄园作客,主要是希望二位能注意自己家族子弟的教育问题。”
如果不是这间议事厅的气氛沉闷得像潭死水,搁杯子的不满或许就不至于表达得那么强烈。
帕尔典慢悠悠地抬眼,注视着手指微微颤动的特勒文子爵。对方比卓卡伯爵要小上个五六岁,自然也比后者更鲁莽。
他看上去不太能容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对自己家族指指点点。
“您或许是想表达什么情绪吗?”黑卷发的少女唇角勾起,藕色的嘴唇明明并不突出,但映在尤里卡·特勒文眼里却有些意味深长。
“您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卓卡伯爵打破了这诡异的抗争感,他的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轻易压下了特勒文的躁动。
“我不爱绕弯子,相信二位也已经在信中知晓了根源的来龙去脉。”
“我想...小公爵您是误会了什么。”
“此话怎讲?”
“卓卡家族从来不屑于使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谋害一个孩子。”卓卡伯爵道。
“事随时变,伯爵先生。”帕尔典并不吃他这一套,她饶有兴致地答着。
卓卡伯爵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帕尔典并没给他反驳的机会,“能守住一个家族的原则固然值得嘉奖,但少之又少——不是吗?”
饶是这时,卓卡也有些不满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说出一句话:“看来小公爵是坚信卓卡家族伙同特勒文家族对费尔南德家族的孩子下了黑手?”
附议的特勒文子爵语气饱含隐忍的怒意:“还请小公爵凡事讲究证据,不要颠倒是非。”
坐在上位的少女被这两位的反应逗笑了,她秉承着淑女的作风用手掩住嘴巴,那双红色眼睛却皮笑肉不笑。
“二位看起来确实有点过激。”
“你......!”
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执事突然上前一步,将马蹄铁放在了桌面上,铁制品与桌面相碰,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按住了琴弦,生生将特勒文子爵的声音卡在了他的喉间。
气氛突然降下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唯有马蹄铁上立着的那根长钉与斑驳的凝结血迹昭示着一切。
那根长钉过于醒目,实在是太长了
——长到就好像快要穿过卓卡伯爵的喉咙。
“两位先生,我虽是晚辈,但也不是无能之辈。”帕尔典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场沉默的屏障。
“......”
沉默。
她在两双神色各不同的眼睛里找到了同样的东西——翻滚的惊慌。
只是卓卡相对于特勒文而言更压得住那阵海啸。但特勒文子爵到底过于年轻,也或许他们家族的教育本就不注重子弟表情的管理。他的心理防线快要崩溃了。
“我想,这种危险的东西,不应该让孩子们见到。”格外的悲悯,帕尔典的声音盖上了一种富有诱惑的魔力,她就像是一个无意撞见秘密后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正如他们心里给她的第一印象。
“......您是如何判定这就是孩子们互相伤害的证据的?”卓卡伯爵仍哽着一口气,他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于是他朝着特勒文子爵投了个“安分点”的眼神,开口道。
“我以为您会认识这个东西......嗯,看起来特勒文子爵先生对它更熟悉?”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