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剧院离酒楼并不远。阮清一路进去畅通无阻,工作人员都被事先打点过。拉开沉重的厅门,她宛若盘子里的一粒芝麻,弱小无助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
她伸长了脖子,试图在亮堂堂的舞台上寻找雨城的身影。鼻息飘来淡淡的薄荷清香,侧过头,他已经坐在了她身边的软座上了。
雨城成熟了不少,比高中的时候壮了很多。脸颊没了稚嫩,下颚棱角分明,凛凛的气质更甚。
阮清透过他的瞳孔,看见了自己似猎物的恐慌。她急忙撇过脸,两颊有些发烧,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忸怩地扣在一起。
“你好像不太一样了。”他凝悌着她低垂的脸。
阮清深吸一口气,抬起脸,陡然迎上他探过来的一张俊脸。她岔气地呜咽两声,用手撑开他的胸膛,翻身挪开了一个位置。
“我……我今天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你都不问我过的怎么样?”
“我知道那么多年没见,一下子提这个很没礼貌。”
“你的手为什么还在抖?”
“霍老师他……”
“同学会你去了吗?你吃过饭了吗?”
“霍老师他生病了。”
谷雨城眉头微挑,嘴角勾起轻佻的笑。他努着嘴思忖片刻,将头靠在椅背上,像一只撒娇的猫。“所以呢?”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要多少。”
“三,三十万。”她越说越没劲,声音像蚊子一样飘进雨城耳朵里。
他肩膀微微耸动,笑出了声。“阮清,你真的很没情调。”
“我一定会还你的!”
“不借。”
“求你了!”
“不借。”
“我……我以后赚了钱会还上的!”
“借急不借穷。”
“你!”阮清站起来怒怒地瞪着雨城。“不借就不借!冷血鬼!”
她拿着包,在空中甩过弧线,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滞滞地转过身。
“……以身相许可以吗?”
谷雨城的嘴拉成一条直线。“我没听错吧。”
“怎么样你才肯借我钱!你要怎么有情调,要我怎么媚你,你说吧!”
“你真当自己是朵花呢?”
她失魂落魄地坐回了他身边,一下一下啜泣起来。一开始只是涓涓细流,随后细流涌入江河稍显波浪,最后江河汇入大海开始滔滔不绝。哭声越来越大,在整个剧院里回荡。
谷雨城看着她涕泪纵横,鼻孔嘴巴一下下打着泪泡。
叹了口气。“知道了,先带我去医院看看。”
阮清水幕背后的眼珠子闪出玻璃球的晶莹。悲伤的闸门一下子被关上了,因为收得太猛开始对着他打嗝。
“第,嗝!一,嗝!医!嗝!院。”
“第一医院?我们走吧。”
雨城环住她的手腕来到B1层的车库,双双坐上他的保时捷。狭窄的空间里,阮清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两只手一下子理理头发,一下子摸摸膝盖,从头到脚演绎四个字——无所适从。
“你很紧张吗?”他目视前方,精健的手臂顺滑地打着方向盘。
“没,没有啊,呵呵呵呵,老同学见面,紧张什么。”
“那你干嘛不敢看我?”
阮清偷偷地瞄了他一眼,霓虹一道道扫过他的脸,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雨城侧过头,与她四目相对,见她两颊多了两团绯红。“你脸怎么那么红?”
“才,才没有!别看我!快,快开车啦。”
以前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马,从来没见她胆怯过,雨城心中思忖,随后把嘴巴拉成直线。真是越长大越可爱了。
从车上下来,阮清像只脚底抹油的兔子,拽着雨城飞向霍颂的病房。
霍颂躺在病床上,头发已经掉光了。面容枯槁内陷,两侧长满了褐斑。肌肉萎缩,皮肤松垮地垂坠在骨架上,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身插满了管子,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空气中还弥漫着粪便的气味。
柳琉和主治医生后脚进来。柳琉手上还拿着屎盆。
“柳阿姨,这是谷雨城,我朋友。”
“阿姨好,我也是霍老师的学生。”
柳琉先是连声问好,随后有些疑惑。“好像哪里见过你。”
雨城浅笑,他面向医生。“您就是霍老师的主治医师吧。”
“是的。”
“我想了解一下霍老师的情况,方便进一步说话吗?”
阮清守在柳琉身边,眼神却望向此刻在病房门口的雨城和医生。
雨城微微曲着背,听着医生在他耳边低语,脸上也逐显凝状。
忽然医生的目光亮起来。雨城点点头,随后又朝阮清勾了勾手。
他们俩跟在医生后面,阮清的贴着雨城问:“怎么样?”
“去付启动金。”
雨城气定神闲地站在付款窗口,核对着信息,随后签上自己的名字,输入打款密码。动作一气呵成。
“太好了!骨髓移植的治疗可以马上推进了。”医生兴奋地说着,以查房为由先行离开。
阮清持着付款凭证,怔怔地望了半天。
“你在看什么?”
她瘪了嘴。“好多钱。”
“是啊——你算是把命卖给我啦。”他弯下腰,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潺潺反着破碎的光,心头一紧。
“别高兴得太早,后续会用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