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面颊,身子倚靠在一旁的铁色怪头。这怪物连眼睛都没,尖尖头颅上只有两个出气的小孔,呼哧呼哧喷出热气。
“吃了他们,小乖乖。”
穹顶有闭合之势,待到聚拢于一处能形成与世隔绝之境,即便天雷都劈不开。
地面生长出攀爬而上的腰粗藤蔓,撑开抵挡弢天的合围之力。穆如脸色难看,踩着巨藤追随渐远的身影。穆如牙关紧咬想击落怪头,时锦漠然地闪躲,抛出散发紫色辉光的慑心铃。
慑心铃震荡着,刺耳魔音环绕。
这穹顶每聚拢一分,天光便削弱一分,阿烿也能感知到他的仙力也随之衰弱一分。
“想关住我?看本大爷不炸穿你。”穆如强撑着翻涌的内息嘴硬道,捏决的手也未曾停下。
阿烿识得,他是在唤雷,手势与当日昭昭结印颇有几处相似。
“你就在此处生受骨骼融为血水的苦楚吧!”时锦低着头笑得残忍,一掌拍到金铃上。
为数不多没被吞吃的傀儡人哭嚎着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目眦欲裂、惨不忍睹。
阿烿心里着急,可叹自己修为浅薄,连真火也要以血为媒才能唤出。
忽然有滔滔不绝的法力从额顶灌注下来,撕裂灵体与偶人之间本不相容的微弱联系,强势地不容置疑。
她低头发现有纯净的火灵之力像一尊小太阳从丹田缓缓升起,最终停留在在胸口闪烁着,用温暖紧紧包裹住自己。
她悬浮于半空中,愣愣地望着半透的双手。
“你是什么人?”
比她更震惊的是时锦,只见他一改漠然神色,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爬着过来了。
“尊主,也要拦我吗……”
他一边行着繁复礼节,一边喃喃自语,眼里升起的希望升起又熄灭,哂笑了两声:“是啊,背叛过的人,怎还敢祈望救赎。”
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不适宜的狠戾,他一把扣住阿烿的咽喉:“既不是来救我的,我便杀了你。”
“放开她!”穆如承受了慑心铃大部分的打击,灵识极其虚弱,甚至有了碎裂残缺的迹象。
“这样俊俏的皮囊,倒是胜过我的偶人千百倍。”时锦的双眼流连在穆如的面庞片刻,又笑嘻嘻地移开,“不如我杀了她,好叫你同我在一处。”
“小爷的命,你要不起。”被金铃压制,穆如狼狈地几乎跪伏在地上。
“我是,来,救人……”阿烿察觉咽喉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吐字艰难,眼前迷蒙一片。
“救人?灭魂阵里那小子?”他不自觉手上松了力道,瞪着大眼睛有些吃惊,“我当你们俩是一对野鸳鸯呢。”
“放你的屁!”穆如又羞又恼,凝神施术朝着时锦面门扑过来。
他轻飘飘地闪身,向后跳了两步,笑着思忖道:“毒哑更好,哑巴美人。”
阿烿脱力跌地,捂着胸口咳嗽不停。
“时锦,我一定要把人救出去。”她话说得无畏,可颤颤的语气显得气势全无。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时锦笑得前仰后合:“救他必要杀人,就你这胆量,呵。”
“实在不行,我以命相抵。”阿烿扬起头,看向背弃天光的那人。
“伪善之人大多能言。”他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我愿以命换命,我本欠他良多。”
“哦?那这小子呢,灵识破碎可不入六道轮回,”时锦用手勾起穆如地下巴,挑眉反问道,“他的命你还得清吗?”
阿烿被他问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若不是因为自己,穆如本不必趟这浑水。
“不过,”时锦话锋一转,掏出枚暗色丹药,“你若肯吃下它替我办事。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帮你救出灭魂阵里半死不活那小子。”
“不要听他的,没安好心。”穆如强撑一口气,甩掉钳制下巴的手。
“连带他的命,我也一并放过,”时锦也不恼怒,玩味地笑笑,抬手指着穆如说道,“怎样,这可是笔划算的买卖。”
“好。”阿烿没有半分犹豫,接过丹药仰头服下。
时锦笑眯眯地看着她,几乎要笑出声。慈悲者杀生,无情者死于无情。多有趣的戏码,好极好极!
时锦倏然高高跃起,一拂袖紫气乍现。电光火石间,阿烿与穆如二人神魂归位,血脉贯通。
脚下弢天的口中忽而裂出一道大缝,与先前不同的是,此刻有浓烈辉光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