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婢女看客人还没有起床,走过去轻敲房门。
大门没上锁,屋门推不开,婢女知道李娘子肯定是在的。
“李娘子!您起来了吗?”
婢女侧耳细听,发现里面并没有动静,担心会出事,开始大力拍门。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吵醒了云珠,刚有意识,她便感到全身经络传来的疼痛,紧接着是一股让人恶心的腥臭味。
等她抬手,看着手上发黑的血,意识到臭味是她自己身上的。
为以假乱真,她昨日涂上身的都是新鲜的鸡血。
“我起来了,你退下吧!”她出声。
“诺,婢子去为您打水。”
云珠浑身发软,她强撑着起身。
那粉末对旁人来说是迷魂之药,对她来说却是巨毒,若无面具防护,药物会损坏经脉,影响寿元。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向箱匣,在里面一通摸索,找到药瓶后轻嗅,确定没被调换后,直接将药丸吞入腹中。
稍作调息,虽没完全复原,但好受不少。
房外响起敲门声,云珠睁开眼睛,说:“阿萤,你放下吧!我想沐浴。”
“婢子这就去帮您准备。”
听到渐远的脚步声,云珠打开房门,将水拿进屋中,她一点点开始清洗脸上的污血,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思绪渐远。
玄锋果然不是凡物,就算她竭尽全力也不能与之相斗,要想夺剑,她得想别的法子。美人计倒是可用,可这美人何处可寻。她突然想起一人。
那是她来武安的第一天,听街上的行人谈论红袖坊洛水如何绝色倾城,好奇心驱使她前去,洛水的水上之舞,她至今记忆深刻。
若想洛水帮忙,她该如何。
云珠擦干手上的水渍,趁阿萤到来之前,倒掉盆中的污水。
沐浴之后,云珠给身上细小的伤口涂上药粉,穿好衣服后拿出火盆,将染血的衣物放进盆中,一把火点燃。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心中有了决定。
她想借力,总要去瞧瞧那个洛水。
云珠来到红袖坊,对着迎来的管事说只要洛水。
“娘子有礼!”洛水身着舞衣,款款而来。
女子因自幼习舞,体态轻盈,四肢纤长。数年如一日的保养,让她一身皮肤娇嫩清透,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眉眼,妩媚多情。
这水湘坊是风雅之所,坊中女子皆有一技之长,洛水擅舞,曾经一曲水上舞惊艳众人,夺得坊中三绝中的魁首。
云珠颔首,示意她开始表演。
室内响起悠扬的曲调,女子随乐声而动,或静或动,姿态确实动人,可在云珠眼中,总是差了一点。
一舞毕,云珠开口:“数月前,我有幸目睹娘子的水上之舞,实在惊为天人,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观。”说着,一块金子放在桌上。
女子不卑不亢地说:“娘子勿怪,洛水几月前伤了筋骨,如今只怕有心无力。”
“那这坊中有人能跳吗?”
“她们自然能跳!”洛水嘴角轻扬,眸中带着七分好笑三分嘲讽。
“不知洛水认为谁跳得最好?”
洛水不说话,只挺胸抬头,面露倨傲。
云珠自然懂她的意思,只是那一份极为玄妙的感觉让她做不出选择。
“不知娘子能不能收下我这个学生?”云珠道明她的来意。
练剑她可以,可舞蹈她真没跳过。
看洛水犹豫不决,云珠加大筹码。
“价钱好商量!”
“这事洛水不能做主,劳夫人稍候片刻,洛水去问问管事。”
云珠笑着点头。
洛水的侍婢不经意瞧见云珠的笑容,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直至云珠对她微笑她才回神。
云珠自然注意到她的目光,扭头看去,只见一张可爱圆润的绯色脸颊。
这小娘子是害羞了吗?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洛水带着侍婢回来,指引她去平日乐女们训练的地方。
当初,洛水的动作曼妙,一举一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看到了美,可如今她感受不到。是她心境有变还是洛水难复当日风采?
侍婢奉茶,并没有说话,只红着一张脸。
女孩的五官柔和,看着毫无攻击力。云珠一时来了兴趣,轻点自己的脸颊,笑道:“你脸皮怎么这般薄?”
“叫什么名字?”
“知——知——”她一改羞涩,直愣愣地看着云珠,说话吐字并不清晰,带着别样的音调。
“知知!你刚来武安吧!”听声调便知女孩是刚学的官话,这红袖坊说是风雅之所,可谁知道它背后做的什么生意,武安妓馆中多是这样的女子。
她脸上红意未散,肯定地点头:“半年!”
正想再说,突然听到洛水唤她,云珠对知知颔首,走向洛水。
跟着洛水的舞姿,可总是做不标准,几次下来,云珠感到挫败。
若她不想要剑,只需散播谣言逼迫闫松献剑于皇帝便可,可她偏偏对那柄剑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思。
看到云珠僵硬的动作,知知“噗呲”一笑,她意识到这样终归不好,勉强憋住。
好啊!竟敢嘲笑她。
“洛水,只我一人终究无聊,不如让知知一起?”
“娘子恕罪,这知知不过是红袖坊的下等侍婢,她没资格与我一舞。”洛水眼波流转,轻瞥知知一眼。
知知受命,退至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