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曾做裴家的公子。”
郎君话语强硬,无人可撼。
以往在裴家,裴映洲只愿心如止水地做个透明人,不愿去理会梁文华的各种刁难。
但是藤月不行。
梁夫人今日言行,毫无疑问触及了裴映洲的逆鳞。
这是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家。
这是他耗尽一生运气娶回来的姑娘。
裴映洲自知自己非人人称赞的端方君子,这么多年的隐忍只不过是伪装。
他的骨子里,留着与梁文月一般自私又冷漠的血。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避开宋蕊初的绣球,在韶州时让梁守文杖责出言不逊的赵元。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同梁文月一般执着。
下定了决心,裴映洲便去找了裴昭。在裴家他已无所交代,唯有祖父,难以放下。
“你真的要走?”裴昭听了他的话,劝阻道:“藤月到底是镇国公府的孩子,这孩子能顺势异地,孤身鸣冤,可见其聪慧与决心。陛下心里总是念着樊家的,不然也不会就这般将她的身份轻飘飘揭过。只是刚过易折,慧极必伤,眼下情形,留在裴家,对你和她都更好。”
裴映洲许久未见祖父,这位老人已不再如几年前般精神矍铄,他肉眼可见的苍老了。
“祖父,孙儿心意已决。”裴映洲语气十分坚定。
裴弛知道这个孙子有才干却心硬如铁,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一直顾念着他才忍受诸多委屈,只是他年岁渐高,难免不能照顾周全。
罢了。
风云渐起,大厦将倾,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最终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对裴家,一直尽心尽力,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寒了她的心。但她对你,始终是有所亏欠的。这些年我教养你,将你抚养大,望你不要辜负我的苦心。”
“孙儿叩谢祖父恩情。”裴映洲俯身下拜,起身坚定离开,不曾回望一眼。
藤月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镇国公府的孩子,随父母在碧城顺顺利利地长大。
碧城一战,她站在城楼上,看见青鸾军大获全胜,樊若元挥舞着帅旗,英姿飒爽;城中百姓欢欣,载歌载舞。
她在府中翘首以盼,终于见到了多日征战的母亲。女将军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告诉她:“阿满,我们赢啦。”
父亲和舅舅便在一旁笑,父亲将她托起来,起飞似的举过头顶道:“让爹爹掂掂,阿满瘦了没有,自己在府中有没有好好用膳。”
她被巨大的幸福包围,泪流满面,不可置信地问:“母亲,这都是真的吗?”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舅舅樊清玄摸摸她的脑袋,笑道。
“我这是在哪里?”藤月不可置信地问。
“这是碧城,是你的家。”樊若元温柔地说。
藤月喜极而泣,然再抬头时,场景突变,她站在碧城荒芜的土地上,感觉不到母亲的抚摸。
女子的身形连同整座城池逐渐消失。
可是那些人影都面带笑意地看着她。她听见声音飘散,带着欣慰与祝福:“阿满,我和你爹都希望你快乐。”
藤月不由自主地提起脚步追逐。
不要走!
可是对方的脚步越来越快,她拼尽全力,逐渐无法追赶。
“回去吧。”
声音远远传来:“我们阿满,是个大姑娘了。娘与你父亲,已经放心了。”
不!不要走!
藤月流着泪,从提脚感受不到痛意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了。
可她不愿从这场美梦醒来。
姑娘呆呆地坐在原地,泪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却见小坑发出芽,转瞬之间长成好大好大一棵桃花树。
她不由自主地去望那棵桃花树,看见树下的郎君温柔似水地对她伸出手,道:“阿满,我带你回家。”
下一秒,藤月睁开眼,看见守在她身边的裴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