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里,反倒带上了些许真情实意。 与此同时,叶听霜拿着白狐大氅,从角落缓慢走来:“殿下,天冷了,莫要感染风寒。” 消瘦的身体,轻易间便穿插在两人中间。 叶听霜比沈灼高一个头,悉心为他拴好了领口的绳子,然后再度跪了下去。 这番自然亲昵的模样,太子心头忽的怒火燃起。 他记得这个人,沈灼为了他,头一次忤逆了自己。 他不信沈灼会突兀的做出这些事情,定然是有人暗中捣鬼。 太子阴冷的目光逐渐放到了叶听霜的身上,觉得对方格外碍眼,甚至平日里从不屑这种末枝之人,也对他动了杀意。 若是没有争抢,许多人都无法意识到自己拥有怎样的珍宝。 太子也是这样。 叶听霜的存在,坐落到了实地,激起了他的掠夺欲。 养了十年,沈灼便应该是他的。 太子眼中的阴郁快要化作实质:“清昭,他……” 身后突然传出桓明的声音:“太子殿下,臣有事想同太子殿下商议。” 太子如梦初醒,猛地回过头,心脏狂跳了起来。 对视之间,他想起了舅舅曾经的叮嘱—— “你只是捧杀,切不可将捧杀当真。” 不可,不许,不能。 他……必须得做到。 — 沈灼和叶听霜回到了长乾宫。 “殿下,快安寝吧。” 叶听霜放下帷帐,便退出了长乾宫内殿。 寂静的宫殿内,只余香龛烟雾袅袅。 沈灼重新睁开了眼,褪去了薄薄单衣,余光落到了自己腹部的花纹上面。 刚才叶听霜和沈霄在无声对峙时,他的腹部也在发烫。沈灼根本不想再有停留,只想弄懂‘白光’到底留给了他什么限制。 “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沈灼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着它—— 缠枝的藤蔓,妖异的往上生长,几乎要蔓延至整个胸口,就像是溢满风情的刺青。 沈灼还记得之前只有藤蔓,却因刚才的事情,而长出了第一片叶子。 那片叶子以描金技法落于他的肌肤上,花纹深浅浓淡不一,层次鲜明又栩栩如生。 长出了叶子,也意味着寿命增加,终于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长出来? 难道是因为方才太子和叶听霜的针锋相对?还为了他? 嗤。 刚一这么想,沈灼便笑出了声。 他可有自知之明了,他又不是叶听霜,能够得到君照雪和沈倦的喜欢。 沈灼前世摔得太惨,宁可认为所有人都是厌恶着他。 沈灼暗自思索,近期唯一的变化便是他想驯服叶听霜。 难道要收复别人,才可以延续生命? 原来‘白光’想看他做这个!搅海翻江,掌印柄国,登上权力之巅! 沈灼恍然大悟,不禁因这个认知感到了兴奋,眼里熠熠生辉,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斗天斗地。 “甚妙。” 意识渐渐陷入黑暗,沈灼重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再做噩梦。 这一睡竟是一天一夜,此时众太监正端着早膳,从风雪外踏步而来。 叶听霜也在其中。 他的身姿并不像一般宦官,青竹一样的修长,沾染了些文人风骨。偏偏他身上的孤寒太重,像是绵延的雪山,其间不见丝毫人烟,只剩下万里苦寒。 入目皆是死气。 沈灼令其余人等先行退下,独独留下叶听霜一人:“打断太子,你想告诉我什么?” 沈灼瞧他不说话,不经意发出一声嗤笑,“还真是慎重,又一言不发了?” 叶听霜的确在犹豫,他沉默得近乎一个哑巴。 沈灼从榻上起身,缓步来到叶听霜身边,手指在碗口边缘不停的转动:“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叶听霜身体微僵。 沈灼自顾自的念着:“沈灼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若我真的说出去,便再无退路了。” 说到此处,沈灼轻轻一推,碗口突然滑落,竟直直坠落到了地上。 粘稠的稀粥碎了一地。 “抬头。” 随着沈灼的命令,叶听霜被迫撞上了他的眼。 沈灼似笑非笑:“你是在为自己找个饲主吗?还要考虑主人喂不喂得起吃食?” 叶听霜突兀的发问:“那殿下能喂得起什么吃食?” 这是他头一次的出格。 而造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便是沈灼。 沈灼:“那得看你能锋利成什么样子。” 两人无声的对视,空气好似变得更冷。 叶听霜忽的跪得更低,仿佛收起了利爪和獠牙,甚至于跪下去的时候,不慎被旁边的细小瓷片刺入了手掌的肉,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