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何时回谷里去。”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许安玥不曾抬头的问道。
谢锦念囫囵咽下嘴里的点心,摇头道:“不回去了。”
许安玥抬起头,对上谢锦念的眼睛问:“不回?留在京城还是去青州。”
“去江南,师父说江南有几家慈安堂人手不够,让我去帮忙。”谢锦念眨了眨眼睛,像是对着许安玥又像是再对自己说,只是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的,毫无逻辑:“小时候因为师父说我在医术上有天赋,所以姑姑带我去药王谷拜师,其实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不喜欢被人强迫,闹得谷里天翻地覆,得亏师父和师兄姐们脾气好。”
谢锦念年纪小,又是被宠惯着长大的,她七岁那年被送到药王谷,人生地不熟的,谢姑姑在谷里陪了半月,后来因为青州刚修建好不久,她不能离开太久,便回了青州。
谢锦念在青州就是闹腾的性子,在京城更是有太后撑腰,更是无法无天。
她当时年幼,又远离家人,脾气上来了,药王谷的屋舍被她拆了三次,得亏她没把主意打到药王谷那成片成片的药田上,不然谷主怕是得到青州闹个半月。幸好谷主和师兄姐们惯着她,她拆一次,人就修一次,生气是有的,不过因为她,那段时间药王谷倒是热闹的很。
那本棋谱被许安玥放在腿上,手里依旧拿个一颗棋子,只是未落下,也不曾打断谢锦念,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
“后来我哥中…生病,就连师父都说没把握我哥能撑多久,从那时起,我安安生生的跟着师父学医,就是想让我哥能好好的。”谢锦念半垂着眼眸:“师父说,他从不在意我因何理由去学医,只要我学了,就不算淹没这天赋。”
“毕竟人是会变得,尤其当你看过很多事,也经历过很多事后,你的想法就会发生改变。”
“师叔说南方因水患死了很多人,又经过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疫病横行,很多人都没能扛过去。”
许安玥捏着棋子的手指紧缩了一下,嫩白的之间有些微红,上一世,水患一事皇上交给景沐郁去处理,结果非但没能解决,还派官兵镇压百姓,反而让民意更加激荡,对皇家怨气加重,还产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暴动,后来安阳王请旨,用了一个多月才解决,还当着百性的面,亲自下旨杀了那几个压榨百姓的贪官,才平息民愤。
安阳王。
谢临渊。
这名字在脑海中打了个转,有些一闪而过的东西,许安玥没有深究,她总觉得有些东西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
“所以你现在想好了吗。”
“我是个医者,虽然说我现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医术,但我没办法在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去救人的情况下依旧无动于衷。更何况师父说过,我想要的答案在路上,踏上路程,一切便都有结果。”
谢锦念除去回京城和青州,其实很少踏出药王谷,她年岁尚小,还未出师,所学皆是书本知识,所知也不过听师父讲。
太子中毒一事,她才发现自己所知的不过沧海一粟,这天下之大,总有书上没有,亦无记载的东西。
谢锦念忆起幼年随口说道:“你知道当初姑姑离开药王谷后,那一段时间在想是不是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闹出的乱摊子还让姑姑和你们来替我收拾,所以你们厌烦我,把我丢给师父,不要也不管我了。”
大概是一个自小被宠大的孩子,猛然被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没有认识的人,独身在陌生的的地方又孤独又害怕,总会下意识的想最坏的结果,又总爱将一切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谢锦念又是从小就被谢郴带在身边养大,骤然离家,心中自是恐惧站上风。
许安玥愣了一瞬,这丫头话题跳的太快,她差点没转过来。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应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谢姑姑把小姑娘送到药王谷,会使她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
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宫中也有御医出自药王谷,且谷主收徒又极为苛刻,谷主不想让浪费这么个好苗子外,谢家不想让谢锦念处在京城的权利漩涡,双方达成一致,却忘了考虑当时尚且年幼的谢锦念想不想。
许安玥十四岁以前一直跟着兄长满天下的跑,偶尔在青州住半月,带着谢锦念上蹿下跳的,倒是没发现这小姑娘的性子是有些敏感的,许是因为娇纵,反而掩盖了那一丝敏感。
“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后来师父给姑姑传信,姑姑和哥哥担心我,就总会抽时间过来陪我。”谢锦念现在是脑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她微微向后一躺,摇椅随着晃动两下:“我回京这段日子,已经有人开始惦记我的婚事了。”
起初谢锦念总想着有哥哥在,她就安生的躲在哥哥身后的就好,可是她后来才发现,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
谢锦念是长公主之女,安阳王胞妹,她背后是青州谢家和当今太后,便是三公主都未必有她尊贵,谢锦念又将及笄,这上门提亲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她父母双亡,谢婉容远在青州,能做主谢锦念婚事的太后和王爷,自然是不可能让谢锦念这么小就嫁,皇后更不用说了,这满京城的夫人递帖子入宫,只要是提及小郡主婚事的,基本都是被恭恭敬敬的请出宫去,见不到太后,又不敢到王爷面前说,这就把主意打到谢锦念身上。
毕竟谢郴宠爱胞妹满京城都知道,只要谢锦念同意,谢郴又怎会不答应。
不过几日,长公主府的帖子都快堆成山了,不是这家小姐过生辰宴就是那家夫人举办赏花宴,凡是送贴的都是家中有子,且到年龄的,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快天下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