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军法,女子不得入军营,违者杀头。
他陆正云英明一世,一个不小心就跟着这横看竖看也不像女人的家伙犯了死罪。
唯恐晚节不保,他把胡瑛看得严,即便她战功卓著,也不敢升她的职。
偏偏她爱极了出风头,恨不得人人都知道她功夫了得。演武台上一有比武,她就像苍蝇见了屎一样凑上去。
今日被他抓了个正着,陆正云那个气呀,胀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
“给老子消停会儿吧,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见陆正云按着胸口,胡瑛稍微收敛了吊儿郎当,直说自己错了,还保证下不为例。
“你要能听话,老子的儿子都能做官你信不信?”陆正云随口一说又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
他陆家世代为将,他却生出个孬货。
陆正云唯一的儿子陆秋风,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棋痴。他一不参军二不做官,整天泡在棋社里,摆弄那些没用的黑白石子儿。
“您别这么悲观,我是不行了,令郎还是能抢救一下的。”胡瑛闻言扯着嘴皮说。
陆正云想打人,手抬起又放下了。
要打得过她,他早把她打服了。
“瑛子啊。”硬的不行,陆正云只好来软的,“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被我发现的吗?”
胡瑛大剌剌坐下了,哼道:“还不是被你诈出来的。”
“为什么我一诈你就认了?”胡瑛不接话,他接着说:“还不是因为我认定了你的身份。
“军中眼光毒辣的人不少,可不只有我能看出来。兴许……有人跟我一样,看出来了却不揭穿。”
胡瑛埋头,沉默不言。
陆正云难得见她正经一些,加把劲劝道:“你是个好兵,要不是军法在,我本打算老了以后让你接我的位置。”
“将军……”
“现在我只求你少在人前出风头,别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出来,戳破你的身份。”陆正云摆出语重心长的态度来,“好好活着不好么?”
胡瑛看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看胡瑛今日这态度,估摸着能消停个把月,陆正云满足了,想着她晚上要值防,打发她先去伙房吃点儿。
闹完这一出,天已经全黑了,营地里的火盆火把都亮了。胡瑛一走出去,张贵就凑过来,小心翼翼问了句有没有事。她沉着脸说没事。
见她这反应,张贵哭天抢地冲她喊,就差跪在地上了:“老大,我对不起你!我要是跑快点就不会绊倒你了,要是没绊倒你……”
胡瑛一脚把他踢开:“滚犊子,准备值防!”
张贵被踢了一脚反而开心了,麻溜地滚了。
胡瑛这才发现今夜格外冷,她紧了紧衣襟,想着今晚站岗得穿棉衣才行。
—
西北边关寒冷彻骨,南边的京城渭阳也冷了。
恭王齐商臣惯会享受,恭王府里烧上了整屋的地暖,呆在里面如同置身阳春三月,舞姬穿着露肩舞衣也不觉冷。
王府正厅富丽堂皇,立着十二根铜柱,柱脚镶着宝石,厅内摆着数不清的枝形灯,每一盏灯都罩着琉璃罩。
厅里正举行宴会,丝竹管乐伴着舞伎的曼妙舞姿,琉璃宝光与歌舞伎身上的红绡羽衣交相辉映,真可谓美轮美奂。
恭王出生在渭朝的鼎盛时期。他的父皇文帝少年登基,励精图治,把国家治理得繁荣昌盛。
文帝在位早年时,国库充盈,官吏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举国上下歌舞升平,但到了晚年也难免被自己的功绩冲昏头脑。
文帝的前几个皇子出生时,正值他壮年,被他悉心教导,树立了些远见。
到恭王出世时,他人生中最励精图治的时候过了,恭王看到的就是朝野上下的奢华无度。因此恭王长到近四十岁,最大的爱好便是淫.糜奢华。
恭王府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乃是常态。
今日正逢大宴,来了二十几个官僚。个个肥头大耳,红光满面,他们看着那些腰肢细软的姑娘,毫不遮掩地眼放油光。
齐商臣靠坐在上首软榻里,手捧一盏夜光杯,穿的是一袭黑色华服,用金线绣了精美暗纹,看起来华美又不失气度。
他年轻时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现下人到中年发了福,一滩肉铺在软榻上,只从眉眼能依稀看出些年轻时的俊美。
舞乐正美时,一个一身黑衣的精瘦男子从厅门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王会,是恭王最得力的手下,因是奔走办事的,跟着他多年也没养出肥膘。
他悄无声息走到恭王身旁,同他耳语了几句。
王会说完,恭王突然大笑,笑得下巴上的肥肉颤动起来。
厅中歌舞俱停,官僚也没再说话。恭王拿过仆从手里的酒壶,自己斟了酒,举着酒杯缓缓站起来。
“诸位爱卿,本王今日还特意准备了一场表演,请诸位鉴赏。”
官僚们一脸狐疑,却不敢问,只能端起酒杯共饮。
恭王饮完杯中酒,把夜光杯掷地摔碎,众人心惊肉跳。
厅中又突然鼓声大作,那些胆子小的,被这突来的动静吓得跌坐在地。
两队人从侧门冲了进来,他们身穿甲胄,手持盾牌、刀枪。他们到了厅中便排成了两个方阵,每个方阵六十四个人,总共一百二十八人。双方对阵,齐吼了一声,吼声震天,众官僚吓得脸色僵硬,恭王却在上面笑得满面春风。
这两队人泾渭分明,一队着他们渭朝的军服,一队着羊皮军服,戴风帽,是西戎士兵的打扮。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