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染了屋内灼灼燃烧的烛火一般炯炯熠熠,不过烛火微茫,而目色犀利。
是夜,月凉如水,水冷如月。当她从水中缓缓起身,打碎了镜中月,乳白色的肌肤上残留的水渍便芙蓉泣露一般从她的锁骨、肩头,继而顺着腰际向下滑落,这便是此夜结束、朝霞初升的洗礼。
她爹娘为她拟定名与字,便是取“逐晓”“天迎”,如若总是像只田间地鼠般,今日钻到此洞,明日躲至那丛,便直接侮辱了这样的名字。更何况,娘亲为了自己,已抛去了她所有的尊严。而论及爹爹,剑隐之裂本非他过,他却为此后江湖宁和偿了性命。那,自己呢?
裹了那件素纱单衣,又将广陵散藏于胸前,高逐晓将屋门从内推开。秋日的晨风已与夏日相去太远,尤其阵雨过后,有一种直爽的凉意,可是那股微湿的寒气却并不刺骨,她低头在身上凝视片刻,复又抬起头,只见门前一左一右两个弟子,面相仍显稚嫩,怀中却俱捧着把长及其身的弯月刀。此刻见她出来,两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好似彼此心领神会一般,其中一个上前捧刀道:
“姑娘,敢问是到西厢……出恭么?”她还未及出言,那小弟子只是这般问候,而后避开她的眼睛,面上却稍稍染了些许红。
他自记事起,便一直待在尧天阁,阁中虽多男性子弟,可女性子弟也未曾断源。只是,从未见过像眼前女子这般,相貌清泠却并不幽冷,面色虽显得憔悴,却又如同破晓之初覆尘的光。
高逐晓瞧着那两个小弟子,略略思索片刻,又从怀中取出那枚广陵散来。
“不,我只是想跟宋……跟你们少主说,广陵散驱用之窍已得。”她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那个说话的小弟子身前,微微屈膝,语气轻柔,“可否烦请你代我,去通报一声。”
那小弟子答了句“好”,便拖着那长刀往东奔着走了,留下另一个,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片刻,似是觉得如此相觑甚是尴尬,且不合他的职责,他便又捧着怀里那把稚拙的刀,动了动身子打算回到原位,却叫高逐晓自背后拍了拍肩膀,说自己有些饿,叫他为自己寻些吃的来。那小弟子或是假意想要离开,可她的肚子是真的饿了,那声适时的“咕咕”声,帮她摆脱了监视。
只是当下,宋消此人是敌是友尚且未知,留在此地她又无时无刻不于心不安,不若就此启程去竟陵寻爹爹此前的故旧文叔叔,再筹此后打算。文叔叔虽早已退出江湖,行踪鲜现,可如今却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依靠。前些日子莽撞逃亡,反倒未曾想起这桩。
如此想着,她的眼睛也时刻警惕着,以防路上碰到什么人引起怀疑。可同时的,她对此处的地理布造几乎一无所知,那头弟子向宋消报了消息后,大抵很快就会发觉人去屋空,若是一直没有相熟的人导引,反而打草惊蛇,此后只怕更难逃脱。
四下处处笼着淡淡一层秋霜,偶尔掠过几声鸟鸣。正当她路遇岔口,踌躇未决之时,身后却有人轻轻唤了她一声,这声音似曾相知,霎时惊得她耳廓一动。
“高……咳,姑娘,这是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