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有天花板那么高。
想到这里,她无端笑起来。
男人蹙眉,不明白她笑的缘由,他这个小妹妹,格外让人头疼。
“别耍花招,无论你做什么……”他警告道,可想了想,最后省略掉了后面的话。
李京晟大步离开,李怡安看着他们在门后交谈,男人皱着的眉在某些时刻舒展开一些,随后木门被啪嗒一声合上。
她嗔怪地看那扇门一眼,忽然一阵晕眩,李怡安靠着桌子扶额,剧烈的膨胀感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扣着嗓子想要吐出来什么,最终只吐出来透明而黏稠的唾液。
从餐厅出来,李怡安沉默地的走回客房,中途忽然被人用力从后面拉住,见挣脱不了,她回过头。
一个人要怎样装作毫不知情一件事,少女不知道,因为人是有血有肉的东西,一个谎说的再像,也有破绽。
她想起树林里汉子们的对话,想要她的命的人,此刻正在李家,刚才正和她聊天说话。
可他好像很疑惑,他有什么好疑惑的?
“你就是那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尖锐的声音代替那个人的样子提前出现在她面前,李怡安的一颗心被强行压回肚子里。
见到来者不善,她抬眼看去,十三四岁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小少年正有些嘲讽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回宅子那天不是很能叫唤吗?”
说着,小少爷上下打量起她,李怡安今天换了一条深蓝色带暗纹的裙子,更衬那多妖艳的鸢尾花。
落在小少爷眼里反倒成了别的意思。
“别以为演的像只花孔雀,就哄的李长宏那个老不死的什么都依你,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东西是属于你的,真不知道老太爷喜欢你什么。”
李怡安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自己,少年转了转眼珠子,自己想到了什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不会是卖给了老太爷做小媳妇吧?”
他早听姨姨嫂嫂们说李家来的三小姐是送来嫁人的,却不知嫁哪户人家,说不定那老的就喜好小的?故意编个名头留在身边呢?
小小的少年怀揣着恶劣的猜想。
李怡安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李慕诚明显对少女脸上寡淡的表情不太满意,他背着手,想要说些更难听的话。
忽然,一道富有中气的声音震天动地的传来。
“李慕诚,你滚到这里干什么?”
面前的少年身子一抖,还没回头,他父亲之类的角色快步踏过楼道,那步子踏的沉重,李怡安总觉得木地板快塌了。
男人走到两人面前,揪起他的领子,急的老脸通红。
“鄙人李宏良,代犬子给三小姐道歉。”
他前后躬了三四次腰,扯着少年站到自己身后,颇有护犊子的意味。
李宏良相貌平平,个子也不高,但总皱着眉,一连串的皱纹堆在眉上,看起来很不好惹。
李怡安只好干笑道:“阿弟没见过我,想和我聊聊天亲近一下罢了,叔叔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
“犬子的脾气我这个做父亲的最了解不过,他不过是和二少爷投缘,想为二少爷争…”
李宏良欲言又止,不敢对上李怡安的眼睛,他顿了顿,改口道:
“三小姐下次有话直说便是,犬子…鄙人就带回去教养了,不继续叨扰三小姐清静。”
李宏良的脸色仍旧满脸黑线,未说完的话却耐人寻味。
李怡安想,她这个叔叔满口的谦卑,但一言一字可都是强硬的态度,生怕她吃了他儿子。
可是谁吃谁,谁知道呢?
“叔叔再见。”李怡安说,带着她标准的笑容。
扯着儿子要走的男人疑惑的看了看少女,试探性地点了一下头,道:“三小姐再见。”
李慕诚追跟在李宏良身后走了,忽然,在李怡安能见的目光尽头,少年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着她的脸,口型一开一合,几个字的功夫,然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楼梯转角处消失不见。
旁人看不清他说了什么,因为他是说给李怡安一个人听的,他说,她活该。
李怡安孤零零地站在楼道里,廊道里的风很轻,缎面的裙摆小幅度的摆动。
她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于是故意挺直了背。
是啊,她是早该死的人。
但是在她死之前,总有一些债得慢慢还清才好。
过了几天,一张邀请帖快马加鞭的送到李家。
叫青黛的侍女从当上管家后就事事亲力亲为,认真的让李怡安也不好责难什么。
她将请帖毕恭毕敬地交少女的手上,李怡安扯着质感很好的一张纸仰躺在床中央,脚边都是刚刚送来的华贵衣裳。
钟家点名道姓地要她参加这次马会,少女摩挲着纸上的那三个字,现在所有人都在观察李家的动向,连带着观察她这个忽然塞进来的女儿在李家下一轮洗牌的时候能拿到多少筹码。
钟家很想做这个出头鸟啊。
“钟家?”李怡安收起思绪,假装不解的朝旁边问道。
“我记得,最末席坐了一个钟家的人。”少女坐起身,脑海里冒出一个穿绿色裙子的小姑娘。
青黛站在床边答道:“回小姐,是有这么一号人,是钟家早年失踪的二小姐,这两年才找回来,叫钟青阑,上月才和二少爷订了亲呢。”
“这样啊。”李怡安坐在床上,不知在思考什么,“既然是二小姐,那钟家的长子长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