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指一笑,言道:此为最后一曲了,是南方俗曲,起夜来。不知是谁,听到是最后一曲了,不舍的急道:怎就一曲了呢,还没听尽兴啊。那烟儿姑娘笑道:今日弹了七曲,已是破例了,也是我为了见人一面,才如此的,再说曲讲究个余音,画求个留白,多了,繁了,也就成了牛嚼牡丹,岂不失了雅趣。众人见烟儿如此说来,倒也不好再说何了,有人虽是心不舍、兴未尽,倒也值得随之。那烟儿姑娘弹了半曲,杜霄雪也听得动心入境了,不觉想起了回京城时,那江上捕鱼女子唱的曲子,好似又置身那烟波浩渺的暮江上了。杜霄雪正听得入迷时,忽闻一阵喧喝,回头看去,只见一人闯了进来。那人一进门便喊道:烟儿姑娘在哪里,今日老子特意来了,快出来迎迎你爷。烟儿见此,便罢住了,众人听了,也都是一阵怒气,几个人被搅了兴致,不觉骂出声来,然又见那是御史中丞玉家的二公子,不好再明刀明枪的发作。大哥见此,赶忙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玉老弟怎现在才来,快坐坐。那玉二公子一脸酒气,也还了一礼,笑道:我的哥哥啊,今日和几个婊子喝酒,倒忘了时辰,哥哥可别见怪。大哥也耐着性子,拉着那玉二公子落座,那玉二公子见了一眼坐在古筝的烟儿,便挣脱了去,一面往烟儿走去,一面喊道:怎么不弹了,快给爷弹起来,唱起来。烟儿姑娘见此,也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的看着玉二,一脸的轻蔑。大哥跟在玉二公子身后,欲拉住他,谁知又拉不住,又有几人围了过来,欲劝住玉二,然那玉二发了酒性,推开众人,众人也不敢手脚上过于得罪他,都被他赶开了。玉二一面跌跌撞撞的冲着,一面哧哧喝喝的喊着:我的烟儿,心肝儿,给爷弹弹。只见就要冲到烟儿面前时,杜霄雪心里也是一急,身边的牧心却抢上前去,楸住了那玉二公子的衣领子,将他拽住了。玉二一阵挣扎后,牧心还未放手,那玉二便日娘翻天的骂了起来,骂了一阵后,瞪着眼睛看了看楸住自己的人,见是牧心,便愈加怒火中烧的骂道:孙家的杂种,放开你爷。牧心见那玉二丢开烟儿,往自己来了,便也松了手,冷声笑道:玉公子可是喝多了。玉二公子怒道:爷喝多了,干你鸟事,这烟儿也是你姘头,你这般护着她。牧心道:我也是今日有幸,第一回见这烟儿姑娘弹琴。玉二公子笑道:不是你姘头,就别挡爷的路。牧心道:今日这烟儿姑娘我是护定了,你说吧,怎样才肯罢手。玉二听了,妒怒交加,狞笑道:你护定了,好大的口气,我玉家就怕你孙家。众人见两人刚上了,都在一旁打圆场,自也有嘴上相劝心里暗乐的,杜霄雪倒是依旧坐着,冷着脸,看着两人。牧心道:那你说吧,今日要怎样?玉二看了看牧心,红着两眼道:听说你灌了别人一坛的醋,今日要是你当爷的面也喝一坛醋,爷就放过那婊子。牧心眯着两眼,脸一沉,喊道:去厨房拿醋来。旁人听了,都喊使不得,可不知是谁,隔了片刻,那醋竟给拿来了,递给了牧心。牧心接过醋,仰着头一气喝尽了,众人倒是一声也不出了,牧心喝完后,将那坛子递给玉二,玉二气得将坛子一摔,咬着牙,又欲扑上前来。杜霄雪见此,也起身了,怒喝道:姓玉的,要撒野,也不看看这是哪里。那玉二见杜霄雪圆眼提眉,大有讨伐的架势,又见杜家众人也随着杜霄雪起了声势,便啐了一口,怒道:都他娘的什么东西。然后,气咻咻的走了。
玉二走后,杜霄雪见那牧心也走到门外,一阵呕吐,又给众人围着坐了回来,那烟儿姑娘也站在琴前,对牧心和杜霄雪方向行了一礼,笑道:今日被粗人败了兴致,这一曲先欠下,改日在弹吧。众人听了,有默然的,也有不悦的,然也只能如此了。大哥便送着烟儿姑娘先走了,身旁的牧心也起身走了,牧心起身时,杜霄雪有意无意了看了过去,只见牧心胸前的衣襟也被醋湿透了,人走了后,还闻到一股醋酸味。回院子的路上,玉纹道:那玉家的人倒真可恶。杜霄雪也道:大哥也真是,爱物就要有惜物之心,即捧着那伎子,又不肯为她出头,那玉二这般癫狂,他也不敢出面弹压住。玉纹道:还不是看他爹玉中丞的面子。杜霄雪冷笑道:来京城才几年,刚长的萝卜,多大的面子。玉纹又笑道:那孙家的牧心倒是个角色。杜霄雪犹豫了一瞬,才皱眉道:登徒子。
玉二趁酒使性后,隔了两日,杜霄雪也未将那事萦在怀里,倒是家里大哥又来寻杜霄雪,大哥笑道:霄雪,今日那玉二派人来请了,说是要给我们家赔礼道歉。杜霄雪看了大哥一眼,不觉有丝鄙夷之色,便问道:你去?大哥笑道:他即来请了,也别拨了别人脸面,霄雪你可有空?杜霄雪脆声道:没空。大哥见此,便笑道:那就算了,和他们那些人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也给别人一台阶下。正说着时,见玉纹莽莽撞撞的抢进来,一脸的急色,正欲言语时,见大哥也在,便吞回了,对大哥行了一礼。大哥见玉纹有事,便也告辞了,还未出门时,杜霄雪又问道:大哥,那玉二是派人来的,不是自己来的?大哥回身笑道:男人之间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事作甚,他反正来请了就是。杜霄雪听了,不免一怒道:好个男人,好大的派头。大哥也觉自己话触到杜霄雪心尖了,不知说什么才好,便陪着笑脸,离去了。大哥走后,玉纹急道:小姐快去看看吧,那文姨娘和夫人又闹起来了,劝都劝不住。杜霄雪听了心里也是一烦,一面和玉纹走,一面道:怎么又和那东西闹起来了,给自己找气怄。
路上,杜霄雪问道:爹呢?玉纹道:听人说是出去了,还没回来。杜霄雪和玉纹快步到了阿娘的院子,见院门处已围了几个人,外围的人见杜霄雪来了,都垂了头,默默让开了。杜霄雪走上前去,见那文姨娘披头散发的站在院子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自己的母亲,边哭边骂道:瞧不起我,说我是豆腐坊来的,你家好,再好也不过是傍着杜家讨饭吃,我家是卖豆腐的,可我给杜家屙出的两块肉都是带把的,你呢,屙了块什么东西,成天扮作公的就是公的了,算什么玩意儿。母亲听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