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宋卿是要本宫学善绮？”
“公主高见。”语罢，再拜。
此时，对影轻轻站起身来，姿态略显丰腴，神女髻上的金叶流苏在熹微的日光下点点闪烁。
那影立在屏的对面，俯视着这个端坐着的红衣术士，语气严肃道：“依宋卿看来，满朝文武中可有神兵？”
话已点透，法玄此刻故作惊恐状，匍匐在地，压低声音道：“公主慧眼如炬，但请恕臣无知之罪。”
“你是无知，还是知而不告？”
他不作回答，仅是不断念叨着：“请公主体谅。”
他的双耳捕捉到了对面浅浅的叹息，再言语，声音已不复方才的气势：“罢了，这不能怪你。”
“谢公主。”
“今日便到此吧。苳灵，带上这个，送卿家回去。”
拜别行礼后，舟上二人的瘦影已远。屏风内传出一道软而不娇的问语：“侍晨大人不向公主举荐，是怕被人误会行暗道，图私谋么？”
“大抵若此了。如今局面，他若真的迫不及待地露出线索，那被举者不会被认作是贤能，而是他的朋党。何况他当知非是本宫亲信，上位者意图不明，身为人臣自是有后顾之忧。”
“原是如此。”
窈窕身影微移，似是要走出屏风，半途复止，朝身旁的婢女轻声吩咐道：“蕉弦，今日你再 去瞧瞧珞樨园那边可有来信。”
“是。”
扁舟触岸，襦裙双双离了船身，官靴与绣鞋先后踏上地面，朝着宫门走去。
出了皇宫大门，法玄缓下脚步，拱手对苳灵道：“多谢相送，姑娘请回吧。”
苳灵手持一巴掌大的花雕香樟木匣，却是没有回头之意，随即笑道：“侍晨大人不要见怪，公主还有话交代。此地非是言语场所，还请大人不要将奴婢遣回。”
“既是公主吩咐，便委屈姑娘随下官至陋舍吧。”
“大人客气了。”
眼神互换后，两人相继离开了宫门口。
从宿鸟山房处返回公主府，日头已挂在西天，自叹息冬日里少有晚霞。穿过璎棠小径，苳灵抬头瞧见一个步履匆匆的熟悉身影，好似欲往珞樨园的方向。她快步追上前去，小声喊道：“蕉弦姐姐，匆匆哪里去？”
认出来人，蕉弦笑将起来道：“你总算回来了，公主方才还念着你，怕不是被妖怪叼了去。”
“哎呀，阿弥陀佛！善哉！那我可得快些去回禀。”
此时蕉弦赶忙比出噤声手势来，低声急切道：“嘘！佛家语万万不可再念了，回头叫别人听了奏报陛下，公主就要被你连累了去。”
苳灵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忙紧紧捂住嘴，撇着两叶柳眉，声音颤抖道：“将才算不得真，求姐姐莫报与公主，我定会被赶出府去。”
瞧她怯如笼中雏鸟的模样，蕉弦轻叹一声，步上前去，紧握她微抖的双手，抚了抚那张苍白的脸庞，语气爱怜道：“可不能再有下回了。”
“苳灵记住了，多谢姐姐。我这就速去回禀。”
蕉弦此时又恢复了笑颜，轻拍她瘦削的肩道：“去吧，记得当心些。”
苳灵点了点头，脸上终于也绽出了微笑，快步往正殿去了。冬日里暮阳西坠，铺在地上的青石板好似也比往常更加冰冷，奔忙了大半日，只有蕉弦姐姐的掌心是温暖的。
守在正殿门口的婢女告诉苳灵，公主不在殿上，寝楼亦无人。苳灵跑至后院，这才望见了临箫阁上那纤细身影，小小的一个人，看起来十分孤寂。
登上阁顶，苳灵听见轩荑公主又在哼唱那首歌谣，是以前菱妃常唱的《荷女簪花弄妆罢》。
“苳灵，你回来了。”轩荑此时已换下侍女服，装扮回了公主的模样。她将两手轻搭栏杆，任凭夕阳为脸颊上色。
“回禀公主，奴婢已将环珮交与侍晨大人，公主交代的话也都一字不落地说了。”
“好。你去休息吧。”
吩咐既出，半晌没有声响。回头一瞧，苳灵正扭捏着，好似想讲些什么。
想起自己绕出屏风时苳灵讶异而慌乱的眼神，轩荑此时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亲自去见他，是吗？”
被猜中心思，苳灵有些脸红，低头细声道：“公主好眼力。”
“用人当然要识得清，看得明，才能不疑。何况又是皇家隐秘之事，合该慎重些。”那栏杆是落花流水的造型，在冬日里瞧着倒有些许暖意。
“可设在池中水榭，必定被人瞧了去。”
“若是在府里，更会被误认为是见不得人的事了。这本就是瞒不住的，不如做得磊落些。冀皇兄是那样的与世无争，待人谦和，不仍是被父皇丢弃了。活着，手里就要有筹码。宋卿是可以争取的，我虽然不能如皇兄他们那般光明正大，但也要给他相应的礼遇才是。”嘴上这么说着，可每每提起冀皇兄，轩荑的心中便又经历一次绝望。
“可与太子太傅相比，侍晨大人毫无反击之力啊。”没有察觉到公主的变化，苳灵仍是天真地询问着。
“没错，但我们能够积少成多。按照他的说法，除台面下的兵力外，我们还差台面上的引子。若是未猜错，他应是有意为我促成此事，而且我相信他有以小博大的本领。也因此才看重他。”
“即便如此，赠他陛下所赐的十宝吉祥如意双环珮，是否太过冒险了？”
“也许吧。可是苳灵，我等不起了。父皇龙体渐衰，朝中人心叵测，就算如今两方势力勉强持平又如何？只要太子在位一天，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太子继位之时，就是庄王与我断魂之刻。”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看向绯红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