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试射结束后第二日,王延彬往曹门街田侍中府递上自己的拜帖,次日便得到了田侍中的约见。
百味楼的二楼雅间豪华气派,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一个方桌,几只宽大的靠椅,侧旁的长桌上摆着一架七弦琴。门口站着一个侍从,门是用厚毯包制的,既美观又隔音。
王延彬进门,见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内,他戴着一顶软帽,帽额中间一块镶嵌红宝石的白玉,鬓角已现灰白,长衫熨帖得一丝不乱,他客气地问:
“王公子已是开封的名人,专程约见本官所谓何事?好像我们不认识。”
王延彬默不作声走到桌边,桌上摆着两杯刚沏好的茶水,他轻轻沾湿手指,将几滴茶水洒在桌面上,在桌上写了一个字:赵。
田侍中的神态沉了一下,抬手把桌上的水渍抹去,再次审视了一眼王延彬,然后将门外的侍从叫进房间说:“你去把两旁的房间包下,让里面的客人去其它房间,吩咐店家把他们的饭钱记在我帐上一起结算。”
“明白。”侍从说完便出去了。
“请来公子稍等。”田侍中说了一句,随后邀请王延彬一同坐下。
很快,在店家的协助下,两旁屋里各走出几位客人。店家陪着笑给他们另外安排了房间,侍从回来关上了门。田侍中这才对王延彬说:“王公子请讲。”
“我只讲重要的事情。”王延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昨日的火器发射的威力,想必大人已有耳闻。”
“亲眼看见,威力非凡。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请你直截了当说出目的。”田侍中不紧不慢地说。
“先交代清楚关系,才能说明白事情。”王延彬不紧不慢地说,“这台神兵火器是由一位郑州曹署参军制造。这个武器的银两是一家王氏钱庄出来的,王氏钱庄的账本上有田府的资金记录。”王延彬头微侧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茶水,“然而,以田大人的俸禄,似乎难以解释如此庞大的资金来源,再加上城外还有十多处田产,显然不是正常的官员俸禄。在如今大周国整顿官场,严查贪污腐败之际,保障大周百姓的安定富足生活是圣上的心愿。田大人,虽然我无法断言这几百万两或更多可以斩多少次脑袋,但至少一次看起来是不可避免的。”
田侍中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尽管茶已经冷却,他仍然拿起茶杯,一口饮下。他感到震惊,几乎无法相信,他曾认为王氏钱庄两年前已经关闭,不再有后患。沉默片刻后,他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你是想我怎么样?”
王延彬摇摇头,平静地说:“如果要敲诈,不必等到今天。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田侍中觉得有些可笑,讥讽地问:“怎么个救法?”
王延彬回应:“神兵火器,圣上与朝臣们商议还未出结果。我希望能够在结果出来前得到圣上的召见,之后促成朝廷尽快安排资金用于火器铸造。”
“上殿面圣?”田侍中嘲讽地说,“本官怎能左右圣上,这事由工部侍郎提出更合适。”
“田大人侍从圣上左右,您举荐,那才是合适之举。”王延彬淡然道,“我提醒你理顺思路,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没人要求你做什么,更没有人胁迫你,这一点请你不要混淆。火器必定会被朝廷采用,不是你和我可以改变的,田大人不举荐王某面圣,有人会举荐。田侍中的态度说明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么我就告辞了。”
王延彬说完,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离开。田侍中并未阻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然而,当王延彬走到一楼时,突然被田侍中的随从赶下来拦住。
“王公子请留步。”随从微笑着,行了一个抱拳礼,“田大人有请公子,他说您要办的事情还可以再协商,请公子上去,请吧。”
随从左手灵巧地揪住王延彬的手臂,右手做着“请”的姿势,生怕他走掉无法交待。王延彬只得重新走上二楼,直到他被送入雅间重新关上门。
田侍中等关上门才坐回原位,问道:“如果我不举荐你会怎么样?”
“那就成全了另一位大人。”王延彬说,“我将会由兵部的力荐面圣,而神兵火器的更改要求也会在面圣时,与使用兵器的兵部的大人们当庭商议更为适当,制造数量应该比较乐观。但这只是个序幕,很快会有人指出,田侍中当为圣上出谋划策时,因没有得到好处而阻拦圣上召见。不难想象这种言论一出,会有何种反响。那时将会出现这样一种态势,邢院立案侦察,监察院审理。民众当作为饭后谈资,他们也会出于各自的好奇心而从中推测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这么三涂两抹,就算是一匹白布很快会涂抹成黑布,对于这样的情形,我想您的同僚也不会坐山观望。到时你还能自保?”
田侍中沉默了,他的眼神变得极为投入,做出各种可能性的估计后,问道:“不会只是上朝面圣,我希望你能说出今后的打算。面圣的事我会办妥。同时我还希望你能作出一些承诺。”
“没有商量,这不是生意。”王延彬语气温和地否定了对方,说:“至于对你的今后,自然是还要用的。如果让你个人受到损失那就失去了这次会面的意义。触犯刑律的事我们也不能做。这点你应该懂得。”
"贼人。”田侍中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真恨不得王延彬立刻从面前消失。他换了一种口吻说:“王公子,凡事点到为止,逼急了再高雅的人也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这里是开封。”
王延彬微微一笑说:“如果我有意外,即使不是你造成的,你也得跟着承担后果,所以你要做的是确保我平安。我专程来给你一个机会,你却用这种方式对待我?”
田侍中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便自我解嘲地说:“王公子,这事来得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