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宿恒道:“花钱时。”
栖真…………
她看了看天,暮色落下,夜色已至,头顶全是明亮的小星子。
“没醉呢!”栖真嘟囔,又一口酒下去:“阿畅说我败家,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什么就喝一点点?酒壶到她手上,说的话全不作数了。
“公主真没醉?”风宿恒道:“真没醉我就跟你说说这话的意思。”
栖真把酒放下:“没醉,怎么可能醉?你说!”
风宿恒不着痕迹地拿过酒壶,放到自己脚边——栖真够不到的地方,才开口道:“造可能宫,公主批了三千万两。”
“对。”栖真点头:“三千万两。”
风宿恒道:“眼睛都不眨,就花出去了。”
栖真额了一声:“阿畅在怪我乱花钱?”
“恰恰相反。”风宿恒道:“公主有魄力一下子把三千万两白银花出去,很厉害。”
栖真挠了挠脑壳:“听着不像好话。”
“就是字面意思。”风宿恒认真道:“麒麟穴给了你,你当然可以随意支配,赚钱固然考验一个人的能力,花钱却能看出一个人的胸襟。公主做事,目标明确,胸有成竹,三千万两在你眼里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基石,花得有魄力,才是成大事者的风范。”
栖真有点不好意思,呵呵傻笑两声,忽然凑近道:“其实我很扣门,删了好多用料,否则三千万两打不下来呢。”
小傻瓜,她删的地方他早让聂灵鸢补回去,他怎么可能让她委屈自己?
面上风宿恒却顺应道:“公主真会精打细算,看来家中财物必须让你管。”
栖真脑袋摇成拨浪鼓:“让我做做奥数还行,管账我可不擅长,别到时连阿畅工钱都发不出,谁给我烤鱼呢。”
风宿恒好气又好笑,就这点酒量,唉……
“阿畅好养,每月二两,召之即来,挥之不去,一辈子给公主烤鱼。”风宿恒剔出干净的鱼骨,故技重施,用瓦楞烤出冒油骨香,递给她道。
栖真笑着接过,两眼放光:“二两阿畅对上百鱼公主,绝配!”
吃完鱼骨实在满足,栖真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臂上,痴痴看着火光中的风宿恒:“天大地大,阿畅是独一个,一百串烤鱼都不换。”
风宿恒把她剩下的米花酒喝了,进他肚里总比进她肚里好,喝罢撩她一眼:“谁还不是独一个,公主也是啊。”
栖真却歪着头笑:“我说真的!你以前在驼暮山上评过我,今日本公主也来评评你。”
风宿恒轻笑出声:“认真的?”
栖真点头,显得有点愣:“认真的。”
风宿恒来了兴趣:“你评。”
这对话就是驼暮山上的翻版,栖真转了转眼珠:“曾经有人评过你吗?”
风宿恒道:“太多了。”
“哦?”栖真问:“怎么说的你?”
“说我不是人。”
栖真大笑,一点不怀疑风宿恒在说实话,因为她就曾经亲耳听戦星流这么说过。
“不是人”的内涵很丰富——仰慕者说他不是凡人,敌对者说他不是好人,都简称,不是人!
“这话我竟无法反驳。”栖真哈哈笑个不停。
风宿恒反问:“我在公主眼里,怎么就不是人了?”
栖真这才收笑道:“你说我从里到外有三层,我觉得你从下到上也有三层。”
风宿恒示意她详说:“最下一层是?”
“嗯……第一层的你由出身决定。你出身大国皇室,又是大皇子,这让你的起点很高,这样的身份,为你带来了极高的自尊水平。断黎民疾苦,是因为明白自己身上责任;无论修一道国政,还是洗一个碗都要做到最好,是因为你不允许自己不好,你待人随意,对己严苛,因为你对自己的要求真地很高很高。”
“可天下皇族也有不少,却不可能再出一个风宿恒,因为往上一层的你,由你的经历决定。你幼年出宫,乍然断了过往一切,从此只能靠自己。不争、不抢、不动脑的结果只会败北,你早就向命运低头了。但你没有,你成了淤泥里的白莲,挣开束缚,野蛮生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这个成长的过程……嗯……归根结底,是你学着不断掌控自己、掌控外部的结果。久而久之,‘掌控’两字深植你心。所以你这人吧,万事想得早,喜欢谋定而后动,你不能忍受事情脱离自己掌控。若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会非常非常难过,甚至觉得自己无能。”
说到这里,栖真话锋一转:“……照理说,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往往拒绝变通,因为控制欲代表排斥意外和变化,这样才能掌控对不对?可你又不是!虽然你内心控制欲极强,但不会表现得很强,不会强到让人反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焦胡随着拨弄篝火的柴枝漫上来,烫到风宿恒的指,他把柴扔进火堆,随她问道:“为何呢?”
“因为从小到大你心中有追求啊。”栖真呵呵笑道:“这就是你的最高一层,追求梦中人,你求的不是追求的过程,而是欢好的结果。为了这个结果,反而督促你不断学习,以一种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去看待事物,去和人相处,去去除偏执。一个人但凡书看得多、人见得多、经历得多,认知能力和理解水平就会提到一个很高的层次,可以中和性格中的偏执和控制欲,有点像……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还有一山高。”
脸上明明升起嫣红的醉意,出口的话却很清晰,栖真继续道:“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尚且有两方沟通上的考验;不匹的就更难了,南与北,贫与富,老与少,都会造成沟通上的代沟,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