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斜视地看向其中一人,对方眼神恍惚起来,然后又像回过神一样,突然态度温和地说:“有问题可以先联系我们。”
另一人有些惊讶同伴的反应,正欲上前开口,陆雪知的眼神也转过去对上他,对方的表情陡然滞了滞,然后一副失神的样子保持了沉默。
说完,她对着李时行说:“没有人我们就先走吧。”
李时行看向她,知道她在帮自己,迟疑片刻后便走到她身旁,表演出一副两个人一同前来的模样。
保安指了指身后的高尔夫球车:“雨这么大,我们这边的车把你们送回住处吧。”
李时行正要拒绝,陆雪知却先开口答应:“好,我们这就走。”
陆雪知转过头看向李时行,他顿了顿,在门前停了一瞬,看到陆雪知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于是跟着她一起坐上了车。
车在17栋门口停下,陆雪知和李时行一起下车,然后跟保安道谢,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走远。
“伞。”陆雪知将手里的伞递给他,“快走吧,那栋房子近来都没有人。”
李时行没有接过伞。
陆雪知依然坚持,还是伸着手要将伞给他。
似乎再拒绝就显得无礼,李时行伸手接过伞,他们的手一上一下,彼此错开。
“谢谢。”
陆雪知顿了顿,恍惚间看到一张一样的脸,对着她笑起来。
原来即使过往画面从未被遗忘,声音却会。
那张面孔时常觉得还在昨日,但是却再也想不起来他说话的声音,他叫自己时的语气。
在昏沉的雨夜里,黑色的伞将黑色的狼狈包裹起来。
李时行朝离开的路走去,但是又停下步伐,转身看向了也在看他的陆雪知。
雨夜朦胧,她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甚至辨别不清她是看向他,还是只是停在原地。
在之前,她坐在车里的时候,那时天色只是微暗,他看到了她的面容——她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白皙的面孔,冷淡的眼,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那冷淡变得悲伤,长睫微微颤动下的眼眸目光闪烁。
他经过刚才保安所在的岗亭,听到三个人正坐在桌前交班聊天。
“刚才的业主说是17栋?没听错?”一个胖一点的人说道,他不是刚才的保安,应当是接晚班的人。
对面人不以为意地点头。
胖子想了想后又说:“可是17栋是空房啊,没有人住,昨天我还去看过。”
李时行愣了愣,站在一旁听他们继续说。
另一个保安不死心,“怎么可能,不信现在查下业主信息。”,说着便开始在电脑上翻找资料。
“喏,你看17栋业主陆雪知,20岁,刚才那个女孩看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
胖子挠头怪道:“是我记错了吗?”
雨陡然变大,像砸落一样溅在脚边,路灯落入雨落积水的涟漪,反照着已经黑透的天。湿黏寒涩的雨,使夜更显漆黑。
“陆雪知。”他在雨中念了一遍她的姓名。
*
陆雪知进家门,低头看到了身上留下的斑驳泥点。
“他还会再来的。”安灵说。
陆雪知抬眼,安灵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靠在楼梯上看着她。
安灵又说:“看样子,是那家的私生子,来讨要钱财。”
陆雪知像是没听见似的,走进一楼的房间,坐在梳妆镜前,束起了因淋了雨而微微发潮的头发。
“你就真的不好奇?”安灵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透过镜子挑衅似地看着她。
安灵成妖魔时不过十六,从容貌到说话举止,都像个不懂事的青春期少女。
“我不是重山,不会时刻容忍你。”陆雪知语气冷淡。
安灵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说道:“是啊,重山真是个好人——不,好妖,连杀妻之仇都可以不向你报。”
陆雪知面色未改地看向她,“看来我刚才下手太轻了。”
安灵起身,冷笑起来,“多谢你帮我回忆起我以为我要忘记的事。”
“你该看看自己当时的表情。”陆雪知站起身,然后转头对着安灵说:“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恐惧吗?”
“是看到你所深爱的人,指着你说你是毒魔狠怪,要将你火烧油烹。”
安灵攥紧拳头,怒目看向陆雪知,她的脸上和身上隐现出凸起的斑点和纹路,像密密麻麻的睁开的眼睛,她不受控地扭曲着头,眼睛变成蓝绿色,然后张开嘴,是细长的信子。
陆雪知凑近她,“试试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