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按来路溜达到巷子口，迎面见着位眉眼带喜色的妇人。苏慧还没把人认出来，对方就激动道：“慧娘？哎呀，你可算是大好了，这把我吓得，连着几天都不敢登你家门。”
好，知道是谁了。
程放身故的消息原本只有李氏知道，她本打算等商行找到尸首后再慢慢同儿媳妇讲。结果一个没盯住，同住一条巷子的麻氏好心来安慰，却把原身吓得气血上涌，当场昏死过去。
那两天程家总有哭声传出，麻氏心虚，也没敢再登门。
不过这人不坏，就是嘴略碎了些。原身嫁来程家半年，眼看着麻婶隔天就来一趟，也不是有事，就是来同李氏说些家长里短。
粗俗些就是聊八卦。
苏慧笑了，“麻婶尽可把心放肚子里，我如今都大好了。”
“哎呀，这是再好不过的。”麻婶是个自来熟，听她这般说了，几步就过来拉着她的手一阵摩挲，低声道：“男人么，满大街都是，伤心一阵也就过了，你这肚里可还有个娃娃，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我知道了，谢婶子关心。”苏慧飞快撇了眼跟在身后的石头和小苗，又扭头看麻婶，安慰人还有这么安慰的？
正愁不知道怎么脱身，身后传来李氏的声音，“慧娘，你咋个还不回去？别站在外头了，回去歇着才好。”
李氏挎着着大包袱疾步过来，头先麻嫂子说漏嘴被慧娘听去这事，着实把她给吓坏了。这会子又看到她，李氏只觉得头皮发麻，几步过去就把人隔开，以防她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对着苏慧，麻氏还能说几句话，换成李氏，她到底有些心虚。不等李氏开口，就赶紧寻了由头溜了。
苏慧笑了笑，现在是走得快，要不了两天就又来了。
家去后，李氏先把大包袱放下，搬出木盆，使唤石头跟她去巷尾的井里提水。
“苗儿你跟你嫂嫂说说话，别跟着来，井边危险。”
“好。”
镇上不比乡下，除了富户，一般院子都不给打井。宽裕的人家每天早上花两文钱同卖水汉卖一缸水就能吃一天，手头紧巴或是不愿意花钱的，就只能自己找井提水。
她们这条巷尾刚好有口井，供应附近四五条巷子，早起人又多，所以李氏天不亮就要去提了水回来，不然到了饭点根本挤不进去。
不过这会儿还不到午饭点，井边人不多，略排了半刻钟，李氏就担着一挑水回来了。
这么点洗衣裳肯定不够，所以李氏把水倒进盆里后，又去挑了一挑回来，才打开包袱开始归置。
“这是我去北二街那接到的活，都是好衣裳哩。”李氏把颜色略浅些的挑出来单独泡了，又进屋取了装皂角粉的小罐子出来，“可得好好洗，这月白色衣裳沾了脏东西最是显眼，洗不干净主家不给钱哩。”
苏慧在旁边看着，只见李氏先捏了一小撮皂角粉抹在湿衣上，接着用手搓了搓，等略有些泡沫了才使棒槌捶打。
只捶打也不行，还得时不时拎起来查看，若还有脏污便得再放些皂角粉，换成手搓。
不过请人浣衣总归是要花钱的，是以大部分人家一件衣裳总要穿到脏的不能再脏，才会换下来请人洗。
这就导致有些污渍十分顽固，单凭皂角粉根本不能彻底洗净，这时就要加上草木灰使劲揉搓。
但搓太狠也不成，有些衣裳穿得久了料子会脱线，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搓个洞。
苏慧眼前一亮，哪里还要出门去挖赚钱商机，这现成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呀！
既然草木灰和皂角粉都不好使，她正好可以把自己做过的古法肥皂复刻出来。长庆镇往来商队多如牛毛，见着新奇东西都靠抢，她还愁挣不到钱？
苏慧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商机，紧着就琢磨起来。
她从前做过不少种类的香皂肥皂，最简单，成本最低的当属猪胰皂，这个不费什么事，猪胰脏也挺便宜，但就是有个问题，她怕她捶打胰脏时会吐。
从前肯定不会吐，顶多是干呕几下，但如今肚子里有个崽，一切就不能同之前那样轻松。
且猪胰皂因为添加草木灰的关系，做出来的成品黑乎乎的，自家用一用还成，要想拿出去卖是万万不行的。
倒是猪油也能做皂，不过猪油价贵，李氏不一定同意让她嚯嚯。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先尝试说服她，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洗完衣裳，李氏在院里牵了根绳，把洗好的衣裳晾着，才擦了手进灶屋去炖骨汤。
苏慧一直注意着，她看见李氏那双手已经裂了口子，被冷水浸过，细密的小口儿泛着红色，仿佛皮肉都翻出来似的，光看着就觉得疼。
看来除了肥皂，还得弄点护手霜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