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分合合的人群在城门前被黄门规整,越向前,越没人敢大声说话。
“裴医师,还望借一步说话。”
半刻钟前,明仪露面请走裴真,就在近处寻个人少的地,眼下三人围成个小圈。
城门口的黄门见状,看着几人磨磨蹭蹭,心中疑窦丛生。
不动声色地靠近领班,黄门恭敬道:“大哥,你看那边,那几人停留好一会了,就这么在那处逗留,也没有出城的样子。”
“您看,要不要过去‘威慑’一下,给他们提提神?”
威慑,是京都各个城门守卫之间的黑话。
守城门只有那点子微薄的俸禄,可是哪家没有几个张口的嘴?
领班顺着小黄门的视线探去,街边那三人的确是停留许久,几人年龄倒是不大,好像还有个奶娃娃。
领班捻着胡须,笑得不阴不阳。
“天子脚下,皇城近内,谁敢如此不受规矩?若是人人都学这个架势,那还要咱们这些黄门做甚么呢…”
小黄门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地奉承。
“那是自然,我们这些小的辛苦些是没有所为,不能让领事您心烦。这般寒冷的天气,您兢兢业业地守在此处,他们…简直就是不识好歹…”
“欸…”领事听着小黄门的奉承,摆摆手截住,“你小子能这么短时间内爬上来,也不是没有原因。”
“诺,去吧,旧的一年已经翻过,家中什么东西怕是也要再添添。”
小黄门正正衣领,将话头慢慢压下去。“领事才是最辛苦的那位,新年伊始,合该是您先翻新…”
“嘴上功夫不错,倒不是不知你这手上的本事有几分?”
“领事瞧着便是。”
逆着人流前行,不期然间被辆马车前男子拦住。
那男子手中匕首凌然,手腕转动间上下翻飞,像只令人捉不住的花蝴蝶。
小黄门有些恼怒,“什么人,也敢挡我的路?”
初九收回匕首,双手背后,也不害怕,反而凑近。
“大哥莫要恼,小弟只是来给你提个醒。”
黄门将人上下来来回回打量好几番,粗衣麻布,旧料;短打劲装,随行侍卫。
不着痕迹地瞟了眼他身后那辆马车,简约朴素,样式老旧,其上也没个标志性的建筑。
黄门在心中暗暗给人定下类别,能做得起马车的寻常有钱人而已。
自古民不与官斗,斗了也是休。
这般想下去,他连一双鼻孔都要嚣张地冲上天,这不就是妥妥地给他送钱嘛?
“你是谁的小弟?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还需要你来提醒,给人看门的狗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初九倒也没生气,只是脸上那笑意渐渐淡去,眉眼间英气乍现。
“我是个看门的,你何尝不是?大家既然都不能算作什么有所作为的人,何必相互为难呢?”
“你?”小黄门用眼神上上下下将初九剔一遍,“为难你又能如何呢?”
初九将双手背到腰后,不经意间摸到方才耍玩的匕首。
“我自然是不能如何,诚如大哥所言,我只是个看门的。”
小黄门笑得肆意,那副神情彷佛再说,看吧,你根本就是拿我没有办法。
“自知之明都有了,那还不快滚开?妨碍皇城治安,小心提溜你去在狱中呆上个把月。”
“一意孤行,妄图贪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北城门的黄门果然不容小觑啊。”
初九的声音压得很低沉。
小黄门怔愣住,“什么?!”
眼前这个年轻人,年轻俊朗,体格偏瘦,身量亦是不高。
当然也可能是年龄还未到,身量不高,观其三庭五眼,鼻梁比寻常人士挺拔,眉眼间更是深邃。
素净的马车搭配身上那件衣物,放在茫茫人海中,不仔细寻找,根本无法引人注目。
但是,只要一经发现,身上那股子气就能发散出去。
不好惹。
初九抬眼向上,明明是笑着说话,可小黄门无形中觉得呼吸一滞。
“不过谁让我这人,天生脾气就是好呢,也不介意再给小哥一个忠告。”
“郡公府魏二娘子送友人…离京,闲人最好是…莫扰。这位主子的气性,想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腰间那块代表这郡公府身份的令牌也配合着昙花一现。
金色烫漆包住四角,魏字躺在正中央,磅礴气势迎面而来。
“若是她的气性上来,保不齐小哥就要与我在狱中做个邻居呢。”
眉眼杀人。
*
温媪原是站在马车前,因着明仪三人另寻一处,这才移到马车西侧观望。
黄门的声音在嘈杂的人流中亦是不容小觑。
她还以为初九与人起了冲突,连忙从马车西侧循声而来。
“初九,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初九笑呵呵地勾头回道:“温姨,没事,有位大哥说咱们的马车挡路,想和我协商着让咱们给挪挪地呢!”
手上大力一扯缰绳,马吃痛,嘶吼起来,带着马车一起晃动个不停。
西侧马车脚步声响顿住,温媪的声音从那处传来。
“这样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人行个方便就是。”
初九绕过几步,从马车的西侧露出一双眼睛,笑得弯弯。
“放心罢,那位大哥是个好相与的。我说主子命我们在远处等候,若是乱走动,回去便要受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