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
温媪听着微微皱起眉头,“初九,你这话有失妥当,不可在背后编排这些话。”
初九露出的那双眼睛在微不可察间收紧,只语气仍旧活泼。
“晓得啦晓得啦。温姨,是我考虑不够,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一定会更加谨慎的。”
“罢了,既然已经解决,那就揭过去,下次可不能如此行事。”
眼见温媪被糊弄过去,初九夸张地喊着:“是!定当谨遵温姨教诲!”
*
裴真望着面前的魏家姐弟,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讯息。
他在脑海中搜刮许久,也没想起到底在什么时候结识过。
除开最初皇宫中被明仪例行询问,似乎再没有一处是可以牵扯得上瓜葛。
他斟酌着语句,不卑不亢地问道:“两位寻我…是因着什么事情吗?”
明仪将两侧的斗笠白纱拨开,背着人群,掀到上方。
“裴医师不必忧心,此番前来,仅仅只为送你一程。”
裴真讶然,这句话使他无法招架。
“裴某谢过魏娘子好意,可你我…并不相熟…”
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些不识好歹,言语间,裴真已经略微紧张地崩起腰板。
魏二娘子总归是名世家女子,他的话…是否有些生硬?
可惜覆水难收。
待裴真想再温和地缓解一二,明仪却不甚在意地笑着。
“裴医师,在你的印象中,我们的确只有过两次见面罢。如果再加上正式场合,那便仅有一次。”
正式场合?
“您…您知道那次…?”
“那次小道上你躲在亭柱后吗?”
裴真此刻倒是生出几分受骗后应有的反应,可惜质问的语气远远达不到愤怒。
“原来,原来您是知道的?”
明仪笑得还是一如既往,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是,我知道。”
正如裴真所言,他们之间其实并不熟悉,没有过多的交际,也没有什么交心知底的机会。
她也没有那个兴致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去交朋友。
明仪为着什么目的进去,时时刻刻不敢忘记。
区区十日,她临时所住的暖阁,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的监视。
势力来往间,铺陈堆叠之下,皆是她的踪迹。
“裴医师,我不愿欺你。今日便坦言相告,此事我不仅知道,还是有意为之,更在之后派人监视你。”
明仪顺着风向而站,原先掀至斗笠上的白纱被翩然吹落,视线受阻,话音亦随之被打断。
“阿姐,还是我来为你握住罢。”
明修伸出手拢住一侧,却被明仪温声拒绝。
“没事,你护好怀中物品即可。吹落就吹落,姐姐自己再弄一次就好。”
明修听话地点点头,双手稳稳捧住,乖巧回道:“好。”
裴真注意到明修怀中被要求小心护住的东西,它被收纳得很好,至少从这个角度来讲,是连颜色都无法得知。
只能从外形上判断,约莫是个小罐。
“裴真,其实我们见过不止两次。”白纱再次被掀上去,这次明仪将两侧特意拧成一股,简约又利索。
“那晚你去探望岑溪,其实我也在场。不过,我是以梁上君子的身份参与。”
裴真几不可察地叹出口气,梁上君子也罢,梁下小人也罢。
“魏娘子,见过几次面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算不上什么。”
他离京在即,北城门与他相距不过百米。
“只要踏出这围墙圈住的地方,京中一切与我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关系…”
“裴医师,此去归途可有定?”
“天下之大,山川河海,处处皆是风景。”
明仪望着江水般流逝的人群,进城有,出城也有。
裴真这样拥有赤子之心的人,回归乡野或许才是最好的。
“好,那我们也不便再耽搁。前路太长,我与明修送一人与你作伴。”
“什么?”
裴真毕竟是成年男子,明修托住底盘,轻轻举起手臂。
“裴哥哥,阿姐说,这位岑姐姐,会想和你一道离开京城。”
风好像从山谷吹过原野,再从原野吹过人烟,最后吹到裴真的面前。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可是眼前的男孩高举的手臂,和明仪眼中的坚定。
都在暗示他,你没有听错。
脑海中恰似荒芜之地,猛然流入泉水,语言的冲击力过于强劲。
他不知怎么接过,“岑…姐姐?”
所以,那个小罐子里…
他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胸腔还是腹部?
裴真知道这样或许很失礼,可他此刻唯一能说得话只有那一句。
他听见自己的问,“是岑娘…吗?”
“是她。刑法在上,是没有办法留她全尸,但我可以将她以这种方式留住。”
裴真隔着一个骨瓷罐的距离与岑溪相对,原来多大的人呐,现在竟然也能睡在骨瓷罐中。
“很好了,已经很好了…魏娘子,谢谢您。”
仅仅‘谢谢’二字不足以抒发他此刻所想,可此刻一切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谢谢’吧,他再也想不到别的。
裴真将骨瓷罐妥善放好,从里衫中取出枚玉坠。